众人见宋大和林知行真是帮忙找孩子的，立刻热心地提供线索。
他们都见过阿山，但自昨日午后，他就再没出现过。
一名妇人面带惶恐，怯生生地走到宋大面前，眼睛不敢直视宋大。
这畏缩源自她第一次与官差打交道。
“我...我看见了，在那堆窝棚后边的小道，我当时在......”
妇人似是想到了什么，面上浮现尴尬之色。
宋大忙追问：“你看见他怎么了？仔细说说。”
林知行也面带紧张地走了过来。
那妇人咽了口唾沫：“我看见那小哥同两个穿灰布袄子的男人说话，那男人凶得很！
没说几句话，就扯着那小哥的胳膊，要把他拽走。
那小哥想喊，被捂了嘴！之后就拐时那片靠山脚的烂草堆里不见了！”
她指着西边城墙根下。
林知行的心猛地一沉。
宋大立即问道：“那边是不是靠近厕坑？”
妇人点头，她就是蹲坑时看到的。
宋大立即跑过去查看，那边杂草丛生，土坡后确有一条荒僻窄径。
一股恐惧瞬间攫住了林知行，他立即掏出刚刚审讯得来的两幅画像：
“你看看，可是这两人？”
画像在妇人面前展开，只一眼，她便露出惊讶神色，指着画像道：“就是他们。”
见林知行面色瞬间灰白。
妇人面露惶恐，连忙道歉：“对不起，我当时害怕，不敢叫人！”
很快，宋大脸色铁青地跑回来。
“大人，这是阿山随身携带的竹哨子，在那边地上捡到的。地面脚印凌乱，至少有两到三人，脚印消失在河边！”
这完全印证了妇人的说法！
阿山年纪虽小，但已有数次潜伏经验，又那么机灵，对方是怎么发现他的？！
宋大将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混蛋！对一个孩子动手！”他几乎能想像出阿山被捂住嘴强行拖走的情景。
“要让我抓到他们，我一定将他们送入大牢严惩不贷！”
话音未落，人群中又起骚动。
“哎！挤什么，踩我脚了！”
随着一阵喧哗，人群中有三四人相继摔倒。
所有人目光被吸引过去。
摔倒的人中有一对夫妇，他们登记过，他们的孩子在被解救的名单中。
方才正是他们急着离开，才撞到人导致摔倒。
二人起身后仍想走。
一直在旁观望的青旋县主一个眼神，亲兵便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青旋县主见二人神色闪烁，问道：“你们如此惊慌失措，莫非见过那个叫阿山的少年？”
夫妇俩抬起头，小声道：“小的是见过那少年，但和他们一样，不知道他现在何处！”
林知行疾步走近，因速度过快，扯到左肩的伤处，传来一阵尖锐抽痛。
他声音紧绷，手里紧握着刚登记的明细：“胡飞、姜氏，对吗？”
二人忙不迭点头。
宋大也看过来，这两人他有印象。
方才他向小月娘亲询问阿山的消息时，这两人就站在旁边。
因他们的女儿也在开封府，自己问话时，两人站得最近，却一言未发。
直到此刻青旋县主提及，他们才承认见过阿山。
“刚刚我问话时，你二人为何不开口？”宋大追问。
“啊！这...”丈夫胡飞立即辩解，“我跟大家的情况都差不多，没什么特别要补充的。”
姜氏也连忙附和：“对，大家把我们该说的都说完了。”
这时，站在人群中，脸上始终挂着喜意的小月娘亲突然走过来。
“姜氏，我记得你跟阿山聊得最勤快。前天晚上，他还在你们棚里睡的觉呢！”
姜氏身形一抖。
胡飞赶紧上前扶住妻子：“那个……没错，他前晚是睡在我边上，我那儿刚好有个空位。
但别的，我就不知道了。早上他跟着其他人进城乞讨，之后我再没见过他。”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这对夫妇有事隐瞒。
青旋县主手抚上腰间的短刃：“那你们刚刚是想去哪啊？”
城里没有亲戚，厕坑在后头，胡飞心中暗自后悔，刚刚看到官府的车就该立即离开的。
“不瞒大人，刚刚县衙通知明日开始施粥，小的饿得厉害，想去那粥棚瞧瞧，看能不能讨点吃的。”
“原来是饿了，”青旋县主嘴角轻扬，看向人群。
“大家想必都饿了。你们在此排好队，我进城去给你们买。”
不等众人道谢，青旋县主指着胡飞：
“你既饿得厉害，就随我来吧，我给你拿现成的。”
胡飞内心万般不愿，却也不敢推辞。
身后众人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林知行却收到了青旋县主离去前的暗示。
待胡飞夫妇被带走，林知行开始向小月娘亲询问这对夫妇的近况。
“他们每天都进城乞讨，天黑前才回来。”
“有次我闻到姜氏嘴里有烤鸡味儿，他说是酒楼客人吃剩下的。”
“我也闻到了，我第二天还特意跑进城去要，结果那店伙计根本不给！说要留着喂猪！”
旁边的人也意识到不对劲，七嘴八舌地说开了。
话越传越多。
小月娘亲感激林知行，得知阿山是他的小弟，更是绞尽脑汁想帮上忙。
她跑进人群一番打听，拉着一个男子挤出来。
“他是胡飞的同乡，一起来这的，大人您可以问他！”
面对官府，男子不敢有任何隐瞒，不过，胡飞女儿失踪时他并不在场。
只听胡飞说孩子是被人掳走的，他们一起去县衙报了案，情况与其他丢失的孩子一样。
林知行才看过高阳县的失踪案卷宗，印象中，报案人名单里没有胡飞这个名字。
“是在高阳县报的失踪吗？”
男子摇头：“是在双岭县丢的，两个月前的事了。我们找了一天没结果，后来胡飞听说这边有煤场招工，我们就过来找活干了。”
青旋县主脸上浮现怒色：“他们没继续找孩子？！”
男子面有尴尬之色：“一个女娃娃......总不能为了她，把大人也饿死吧？
来了这边，胡飞运气倒是好起来了，经常能吃到肉！””
“你们这样做，还是人吗！”人群中爆发出斥责。
就在群情激愤之际，林知行和宋大已然明白了真相。
宋大大声问道：“你们的孩子失踪前，有没有跟这胡飞夫妇走得很近的？他们二人会不会刻意接近孩子？给他们糖吃？”
“这话什么意思？”有人不解。
但最近丢失孩子的两家家长却猛然醒悟：
“姜氏是有给过我女儿糖，她说自己女儿丢了，看我女儿就像亲闺女一样！”
“他还给我儿子馒头呢！”
平常孩子都跟在大人身边，即便跑出去玩，也不会离开窝棚区。
他们也反复告诫过孩子不要跟陌生人走，可孩子最终还是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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