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磊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略显褶皱的西装领口，脸上挤出一个疲惫却又带着几分决绝的表情。他知道，接下来这场与孙铭的会面，将是一场至关重要的表演，成败在此一举。他拿起手机，正准备拨打孙铭的号码，办公室的门却被轻轻推开了。
赵丽雅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担忧的神色。她将咖啡放在李磊桌上，轻声问：“李磊，你……没事吧？我听老张说，厂里最近出了点事，省里要派调查组下来？”
李磊心里一暖，也有些意外。他没想到赵丽雅消息这么灵通，而且在这种时候还主动来关心他。他勉强笑了笑，接过咖啡：“赵姐，您怎么知道了？没事儿，一点小麻烦，我能应付。”他不想让她担心，更不想让她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赵丽雅却摇摇头，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眼神里充满了坚定：“李磊，你别瞒我了。老张都跟我说了，恒信集团在背后搞鬼，想整垮我们厂子。我知道你压力很大，一个人扛着太累了。”她顿了顿，伸手覆上李磊放在桌上的手，柔声说，“你上次跟我说，要跟我一起把厂子做大做强，让蕊蕊过上好日子。我相信你。不管遇到什么困难，我都跟你站在一起。钱不够，我这儿还有点积蓄，房子也能抵押；关系不够，我……我也可以试试去找找我爸以前那些朋友，总能找到人帮忙的。”
听到赵丽雅这番话，李磊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他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她眼神清澈，语气真挚，没有丝毫的怀疑和算计，只有全然的信任和支持。在所有人都对他避之不及，甚至落井下石的时候，只有她，这个被他欺骗、被他利用的女人，还愿意毫无保留地站在他身边，甚至愿意拿出自己的一切来帮助他。
一股强烈的愧疚感瞬间淹没了李磊。他觉得自己简直不是人，竟然一直在算计和利用这样一个善良、单纯的女人。他握紧赵丽雅的手，喉咙有些哽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赵姐……谢谢你。可是……恒信这次来势汹汹，我怕……”
赵丽雅打断他，眼神温柔却异常坚定：“别怕。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的。你不是说过吗？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要活一起活。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就算……就算最后厂子真的保不住了，也没关系，只要我们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就好。”
“一家人……”李磊咀嚼着这三个字，心里五味杂陈。他看着赵丽雅那双充满信任的眼睛，突然觉得自己之前那些阴暗的算计是多么的可笑和卑劣。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反手握紧赵丽雅的手，郑重地说：“赵姐，你放心。我李磊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一定会保住厂子，保住我们这个家！我……我这就去找孙铭谈判，我一定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赵丽雅点点头，眼眶有些湿润：“嗯，我相信你。你去吧，注意安全。我和蕊蕊在家等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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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赵丽雅这份沉甸甸的信任和支持，李磊的心情变得异常复杂。他既感到温暖和力量，又觉得愧疚和沉重。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只顾着算计和自保了，他必须得为这份信任负起责任。
他驱车来到之前与孙铭约好的高档酒店包厢。孙铭已经等在那里了，依旧是那副温文尔雅、笑容可掬的样子，仿佛之前那些打压和算计都与他无关。
李磊调整了一下情绪，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颓败和绝望。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拿起桌上的酒瓶就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仰头灌了下去，然后把杯子狠狠往桌上一放，红着眼睛看着孙铭：“孙总，我……我认栽了！”
孙铭挑了挑眉，故作惊讶：“哦？李厂长，你这是……？”
李磊苦笑一声，声音沙哑地说：“还装什么？恒信这手玩得真他妈绝！挖人、价格战、舆论攻击，现在又弄个什么狗屁调查组！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们就是想把我往死里逼！”他捶了一下桌子，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瘫在沙发上，“行，我撑不住了。孙总，你说吧，到底想怎么样？给个痛快话！”
孙铭看着他这副“崩溃”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他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杯茶，轻轻吹了吹，才说：“李厂长，何必这么激动呢？我早就说过，我们恒信是带着诚意来的，是想跟你合作共赢。是你自己不识抬举，非要跟我们对着干，才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李磊哼了一声，没说话。
孙铭放下茶杯，继续说道：“不过嘛，我也不是赶尽杀绝的人。看在你还算有点能力的份上，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他身体微微前倾，盯着李磊的眼睛，“我之前的提议依然有效。恒信控股51%，注入资金和技术，帮你把厂子救活，甚至做大做强。你呢，继续当你的厂长，还能拿到额外的干股。这是你唯一的出路。”
李磊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不甘”和“挣扎”。他沉默了很久，才咬着牙说：“控股51%……不可能！孙总，我李磊虽然快完蛋了，但这点骨气还是有的！厂子是我一手拉扯起来的，就算死，我也得攥在自己手里！”
孙铭眉头微皱，似乎有些不悦：“李厂长，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跟我谈骨气？不控股，我们恒信凭什么投钱进来帮你？你当我是开善堂的？”
李磊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孙总，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能不能换个方式合作？我愿意出让49%的股份给恒信！这是我的底线！你们成为第二大股东，拥有董事会席位和监督权，但不干涉我的日常经营。厂子赚了钱，你们按比例分红。这样，既能体现你们的诚意，也保全了我这点面子。您看行不行？”
他把姿态放得很低，语气带着几分恳求，眼神里却藏着一丝狡黠。他知道，这是林海源教他的最后一步棋——用看似走投无路的“投降”，换取对方的松懈，保住最关键的控股权。
孙铭看着李磊那副“绝望”又带着点“倔强”的样子，沉吟起来。他确实没想到李磊会提出这个方案。49%的股份，虽然不能完全控股，但也能让恒信在星辰电子厂拥有足够的话语权和影响力。而且，正如林海源所料，恒信现在也担心夜长梦多，怕李磊狗急跳墙或者林海源那边出手干预。如果能用49%的股份先稳住李磊，把星辰纳入自己的体系，以后再慢慢蚕食，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最重要的是，只要恒信成了股东，省里那个调查组自然也就没了理由。
他权衡利弊，最终点了点头，脸上重新露出和煦的笑容：“行吧，李厂长，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就破例一次。49%就49%！不过，之前的两个附加条件，技术共享和协调关系，你可得给我办妥了。”
李磊心里一块石头落地，忙不迭地点头：“一定一定！孙总您放心！只要合同一签，调查组的事儿一了，我立马就办！保证让您满意！”
孙铭满意地笑了：“好！那就这么定了。我让法务尽快准备合同，咱们尽快签约。”他端起酒杯，“来，李厂长，为了我们未来的‘合作’，干杯！”
李磊也赶紧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一饮而尽。酒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掩盖了两人各自心怀鬼胎的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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