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呛人的味道在姜姚鼻尖汇聚。
姜姚骤然惊醒，全身上下满满的窒息感。在摇曳的烛火下，她看到面容严峻的贾参将，散乱的衣物，倾倒衣柜，杂乱的书案，与披在她身上的棉袄。
“小姑娘，其他人呢？”贾参将盯着姜姚肿胀的面孔问道。
“贾参将，劫，劫匪要赎金1000两。”姜姚惊惧。1000两，什么概念。变卖她10次都不够这个赎金的。
“劫匪是怎么逃的？我们从正门进的，一路上没遇到什么可疑之人。”贾参将朝着门外走去，外院挂着两个灯笼，光线昏暗不明。
“贾参将，偏院安全吗？”面部的疼痛刺激着她，她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小尚，让人检查整个偏院，盘查伤员人数。切勿让匪徒混入。”贾参将站在房门口，吩咐道。
“贾参将，赎金？”姜姚怯怯问道。赎金是关键。
“劫匪约定的具体时间与地点了吗？”贾参将盯着她冷静问道。
“后日午时，城外观音庙。”姜姚阐述着那个女劫匪的话语。那一拳虽说不致命。可那一拳着实让她吃尽苦头。疼痛刺激着她的神经。一刻都不能让人安宁。
“那帮人挑了一个好时段。”贾参将冷笑道。他那冷峻面容让人不寒而栗。
“好时段？”姜姚疑惑说道。好时段。这个时间段一点也不好。时间短，任务重，就算十二娘有些财帛，可钱财在哪里呢？她怎么才能取出呢？刷脸。这是时代行不通的。况且，就算刷脸，也不是刷她姜姚的脸呀。
外面传来一阵咚咚声。不一会儿功夫，一个年轻的士兵走了进来，朝贾参将鞠躬行礼。
“什么情况。”贾参将抬手，眉头紧蹙。
那年青士兵恭敬回话道：“伤员少一名，各屋内燃着迷魂香，众人皆无事，这院后边有个破洞。”
贾参将赶忙跟出了屋子。
半刻钟后，贾参将与那年轻士兵回来了。
“小姑娘，今夜，你就放心睡吧，侧院这门我们堵住了，我留小尚在这里护你们安全，有事喊一声。”贾参将神色晦暗不明。
“贾参将，后日的赎金怎么办？”姜姚担心问道。
“小姑娘，这事得报官。”贾参将避重就轻说道。他也无法，这事还得府衙出面，他们卫所无权干涉。他明日的任务是转移卫所的士兵。丢失的士兵是劫匪还是自己人？他得彻查清楚。
“贾参将，吕大夫无偿为红山卫所提供医疗服务。你们怎么能见死不救呢？”姜姚十分愤慨说道。这是人吃人的世道。
“医疗服务？是啥？”那小士兵好奇问道。
“医治服务。况且，劫匪撕票，吕大夫身亡，吕大夫独家的金疮药，你们红山卫所就再无缘享受了。”姜姚瞥了一眼那小士兵，侃侃说道。
“小姑娘，这事，我们会跟府衙商议的。”贾参将面露难色说道。他忙得抽不开身。他也想救人。可眼前事无巨细，他都得分神处理。
“小姑娘，人，我们肯定会救的，事情得明日再商议。”那小士兵急赤白脸嚷道。
“小尚，看好她。”贾参将一言不发走了出去。
忘恩负义，绝情绝义……
整个晚上，姜姚合衣而睡，一夜无眠，烛台上的烛火也燃了整整一晚。
天蒙蒙亮，姜姚就起身了，她抽出木船底座藏匿的银票，小心翼翼出了门。
“小姑娘，你要去哪里？”小尚如同幽灵般出现在小院门口。他眼眶乌青，戎衣褶皱，一看就知晓他整晚都没睡。
“尚，尚将军，我去报官。”姜姚理直气壮说道。贾参将既然说了红山卫所管不了。她找能管的人来管。
“小姑娘，时辰尚早，衙门未开。”小尚羞臊咳咳两下，叫他尚将军，他愧不敢当。
“昨夜，我想了主意，去钱庄，换着碎银子。1000两，我是万万筹不到的，不如设个迷魂阵，石头上面放碎银子。”姜姚盯着他，耐心解释道。
“小姑娘，你这是送死。一旦劫匪察觉了。你只有死路一条。”小尚皱眉说出其中的利害关系。
“死马当活马医吧，我尽量筹银子。面上做得漂亮些。”姜姚没听他解释，径直出了门。
“这呆头鹅，也不拦拦我。”姜姚跺脚。理智上，她该逃，情感上，她不能逃。劫匪绑的这三人跟她有些渊源。
姜姚仰天长啸：什么大女主剧本，老娘不要了。
姜姚第二次出门，依旧雇了一辆破破烂烂的驴车，驴车是乡下人出门的标配，适合她这种乡巴佬。
红山镇卫所的军队刚撤出城镇，街上依旧处于戒严状态，曹氏钱庄离医馆不远，在红山镇最繁华的街道上。
姜姚忐忑不安下了驴车，曹氏钱庄雕梁画栋，门口立着一个大铜缸。
何故在此立一大铜缸？挡路不说。也十分碍眼。姜姚撇撇嘴，提裙进了钱庄。
钱庄的正堂阔绰，乌木地板，楠木立柱。两侧墙开着大轩窗。厅堂北面设置一个柜台，南面放着喝茶的交椅。
“听说了吗？马匪昨夜开了顾老爷的粮仓，现在全城戒严。”一衣着华贵的男子跟同伴说道。
“边塞地区确实不安稳。”同伴是一名胖胖的男子。
“杨老爷，这边请。”一少年，面孔稚嫩。身作金丝灰直缀，他从柜台后转了出来。他把客户往内堂里引。
姜姚感慨，钱庄这种大企业就是不同。伙计都穿得如此光鲜亮丽。
“伙计，我要兑白银。”姜姚朝那少年招手。
“小姑娘，你要兑白银？”那少年疑惑望着她，眼前的女子面容肿胀，模样丑陋。而后，他讪笑道：“小额银票兑换出门右拐。”姜姚此时身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湘妃色短袄，洗得发白的蓝色湘裙。
“小金额出门右拐？”姜姚转身就走，嘴里嘟囔道：“100两算小额？”有钱人的世界她不懂。
“小姑娘，等等。”那少年出声阻止道。
姜姚转头，疑惑望着他。
“50两银票在此兑换。”那少年面露难色挠了挠头。
姜姚背对着少年掏出银票，而后，递给他。
“小姑娘，我们得核实一下，你稍等。”那少年眉头紧蹙的盯着那银票。
姜姚凝眉，她心里惴惴的，少年看得如此仔细，银票金额还需核对，这银票该不会是假的吧？
姜姚越等越心慌。她在富丽堂皇的钱庄来回踱着步。这是怎么回事，这银票该不会有假吧？
一刻钟后，一个中年男子从内堂里走了出来。
“掌柜？我的银票呢？兑得出白银吧？”姜姚仿佛拾得救命稻草般冲上前去。
“小姑娘，银票已核查清楚了。”那中年男子身作团花纹灰色直缀。
“那就好，那就好，用粗布袋装。”姜姚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那是她安身立命的100两。
“粗布袋装白银？”那中年男人眼中有光，随即哈哈大笑道：“小姑娘惯会隐匿锋芒的。”
“马匪横行，不得不防。”姜姚嘟囔说道。
“小姑娘，这是100两银票兑换白银，利钱是500文。我们已换成散碎银子了。”那少年从后堂转了出来，手里拎着一个布袋。
“哈，好说，好说。存钱还有利息，划算划算。”姜姚笑容可掬接过布袋。
“小姑娘，你是否误会了？利钱是钱庄收的银钱。”那少年懵懂望着她，仿佛看到了一个怪物。
姜姚在风中彻底凌乱了。奸商，奸商，存钱无利息，钱庄还要赚取客户的手续费，你们钱庄干嘛不去抢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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