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要彻底...\"老赵临终的话带着黏液翻涌声。
齐锈现在才明白，这个县衙文书真正的身份，是海佛子封印的守墓人一脉最后传人。
钥匙转动时没有声音，但齐锈的颅骨内响起震耳欲聋的尖啸。
祭坛中央的\"物体\"，那是个违背欧几里得几何学的多面体，缓缓展开，露出里面发光的羊皮卷，当齐锈的触须碰到卷轴时，三百年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他看见自己站在同样的位置，不，不是完全相同的自己，那个\"锈剑客\"留着明朝的发髻，左眼是颗珍珠，正用十七条珊瑚状触须握着锈剑。
祭坛上躺着个巨大的生物，它半人半鱼的头颅上顶着佛冠，九条手臂被青铜锁链贯穿。
\"以劫为锈...\"明代齐锈将剑刺入生物眉心，\"封汝所见...\"
羊皮卷突然展开，齐锈现在看清了，这是《玄君七章秘经》的残页，上面用殄文记载着镇压\"不可名状者\"的仪轨。
但最令他毛骨悚然的是卷轴角落的题注：\"天启七年，锈剑客齐锈录\"。
水流的方向突然改变，齐锈转身时，看到石窟入口处站着个人影，那人穿着现代云州水师的号衣，但脖颈以上是团不断变换面目的肉瘤。
每张面孔都是齐锈曾经见过的：客栈掌柜、说书人、渔夫、假老赵...以及最后定格的那张，他自己的脸。
\"轮回...必须...继续...\"人影的声带在水底振动，\"你...即是...我...\"
齐锈的锈剑突然浮空，剑身上的肉须与他的触须完美对接，组成某种超越三维空间的拓扑结构。
羊皮卷上的殄文一个个亮起，每个发光字符都化作实体，钻入齐锈皮肤上的鳞片缝隙。
水压骤增。
齐锈的耳膜破裂前，他看到石窟顶部塌陷，巨大的阴影缓缓降下，那是穿着紫金蟒袍的总督本体，它的十七条触须每根都有战舰桅杆粗细，透明表皮下游动着无数人脸。
但真正令齐锈血液冻结的是它额间的第三只眼，那瞳孔与锈剑剑格上的眼球一模一样。
\"见神...不拜...\"总督的三瓣嘴扩张到极限，露出里面旋转的星空，\"真劫...难逃...\"
锈剑十一式最终式在此刻觉醒，齐锈的触须突然暴长，每条金属触须都分化出九条次级触须，在深水中划出违背物理法则的轨迹。
这不是人类能理解的剑法，每道剑光都在三维空间留下四维投影，整个祭坛开始共振。
\"终锈。\"
齐锈听到自己说出这个词时，声音里带着三百年前那个\"自己\"的回音。
羊皮卷燃烧起来，蓝色的火焰没有温度，却让总督的触须迅速碳化，当剑尖刺入总督第三只眼时，齐锈看到了轮回的全貌：
每个甲子，当海佛子的封印衰弱，就会有个右臂异变的武者来到云梦泽。
他们长相不同，却都自称齐锈，都使用锈剑十一式，而最终的真相是...这些\"锈剑客\"都是同一个灵魂在不同时空的投影。
总督的身体像沙塔般崩塌，但在它完全解体前，齐锈的触须突然刺入其心脏位置，那里有颗跳动的珍珠，表面浮动着九手绕胎的图腾。
当触须卷住珍珠时，齐锈的意识突然与某个浩瀚存在连接：
他看到了海底沉睡的无数巨影，看到了群星间蠕动的不可名状者，看到了自己异变后的终极形态：
一个坐在珊瑚王座上的半人半章鱼生物，右肩延伸出十七条金属触须，每根触须都缠绕着一具穿着不同朝代服饰的...自己的尸体。
珍珠在触须中碎裂。
齐锈的视网膜上烙下了最后一幅画面：三百年前的自己将锈剑插入祭坛，而剑格处的眼球正诡异地转向现在，与他对视。
浮出水面时已是黄昏，齐锈趴在破碎的船板上，发现自己的皮肤完全变成了珍珠质，右肩的触须现在可以自如收放。
更奇怪的是，他能在水中呼吸了，鳃裂就长在肋骨下方，随着呼吸一张一合。
青萍县的轮廓在远处浮现。
当齐锈的触须感知到水下有东西接近时，他本能地使出锈剑十一式·\"苔锈\"，却发现招式威力增长了十倍，剑锋划过之处，湖水直接分离出一条通道。
破庙还在老地方，但当齐锈推开摇摇欲坠的庙门时，里面已经有人，一个独臂少年正用左手练习剑法，招式稚嫩却已有锈剑十一式的雏形。
听到响动，少年转身的瞬间，齐锈看到了他空荡荡的右袖。
\"锈剑十一式，原是海底针。\"齐锈听见自己说出说书人的开场白，声音里带着水底回音，\"你知道这套剑法的第十一式为何从不示人？\"
少年警惕地后退，左手摸向腰间木剑。
月光从庙顶漏洞洒下，照在齐锈珍珠般的皮肤上，也照亮少年逐渐瞪大的眼睛，他看到了这个怪人右肩蠕动的金属触须。
齐锈突然笑了，他取下背上的锈剑扔给少年，触须卷起祭坛里带出的羊皮卷，转身离去时，他听到少年结结巴巴的提问：\"你...你是谁？\"
\"下次轮回...\"齐锈的嗓音开始夹杂着黏液翻涌声，\"你会知道的...\"
县衙的铜铃在夜风中自鸣，齐锈站在屋顶，看着新任文书，一个戴琉璃镜片的年轻人，正在灯下批阅案卷。
当他的触须感知到三更客栈方向传来的异常波动时，皮肤下的鳞片自动竖了起来。
云梦泽的水面下，巨大的阴影再次开始缓慢旋转。
而这一次，齐锈的触须能听懂那些\"声音\"了，那是沉睡者们的梦呓，是关于群星归位时的预言，是锈剑十一式真正要镇压的...终极恐惧。
他的鳃裂贪婪地呼吸着夜雾。
右肩触须突然指向东方，在那里，某座深山古刹的藏经阁里，某本禁书的封皮正微微鼓起，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破茧而出。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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