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流桥下，河水黑黢黢的，像一张吃人的大嘴。
关建刚双手插兜，站在桥边，脚边跪着俩小年轻，正哭爹喊娘：“三哥，我错了，真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我们一马吧！”
“会游泳吗？”关建刚面无表情，声音低沉。
俩人一听，心都凉了半截，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不会……”
关建刚低头沉思。
俩小子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生怕下一秒就被扔进河里喂鱼。
“算了，滚吧。”关建刚突然抬起头，冷冷地说道。
“谢谢三哥！谢谢三哥！”俩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站起来。
“站住！”关建刚一声低喝，俩人吓得一个趔趄，差点又跪下，“走错地方了！往北边走。以后，不准你们踏入茂江市一步，否则……”
他没说下去，只是眼神像刀子一样，在两人身上刮来刮去。
俩人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点头：“是是是，我们再也不敢了……”
……
鬼火俱乐部，门外，王铁叼着根芙蓉王，正跟一名身材五短的中年人唠嗑。
“老伍，干的还舒心不？”王铁吐了个烟圈。
“好的哈。”伍谦抬起头笑了笑，摆弄着手里的零件，手指缝里都是黑乎乎的机油。
“要不，你以后就跟着我干吧。”王铁拍了拍伍谦的肩膀，“你也看到了，我要搞建筑，这摩托车生意也得有人照应，缺一个有经验的人，你是个实在人，我信得过。”
伍谦没有犹豫，点了点头：“行。”
王铁一愣，这答应得也太痛快了吧？
伍谦咧嘴一笑：“铁哥，我怕不答应，就跟那俩乱说话的小子一样，下场不好说。”
“嗨，别闹。”王铁笑了笑。
“开玩笑的，开玩笑的。”伍谦连忙摆手，“铁哥，您是有真本事的人，我也不想修一辈子摩托，我想跟着您好好干，闯出一番事业来！”
“好！有你这句话，咱们兄弟齐心，其利断金！”王铁一拍大腿，豪气干云。
……
茂江市政府，市长办公室。
一个穿着行政夹克，头发梳得油光锃亮的年轻人，拿着几份报纸，快步走了进来。
他叫小牛，是市长车正的秘书。
办公室里，车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两鬓灰白，但精神矍铄，眼神锐利，一看就是久居上位的人物。
“车市长，这是王铁所有的相关报道了。”小牛把报纸放在桌上。
车正拿起报纸，仔细翻阅起来，越看眼睛越亮。
“这个王铁，现在除了卖摩托车，还在干啥？”车正头也不抬地问道。
“听说，他最近开了一家建筑公司。”小牛回答。
车正点点头：“好。你去对接一下建设局的李局，让他多给年轻人一些机会。”
他放下报纸，忽然发现小牛还站在原地，便问道：“小牛，还有事吗？”
小牛犹豫了一下，说道：“车市长，这个王铁……我看着不像好人，他店里聚集了上百号小弟，一个个都跟社会青年似的。”
车正脸色一沉：“小牛，不要乱说话！这报纸上，王铁见义勇为，甚至无偿给学校捐款，难道都是假的吗？”
小牛急了：“车市长，那天我在台球室，亲眼看到王铁带着几十个社会人员，上门去打芦苇桌球的谭修，那场面……”
“够了！”车正一拍桌子，打断了小牛的话，“我们公职人员，不能带有色眼镜看人！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只要他对社会有贡献，我们就不要随意评价！”
“是……”小牛脸色难看，低着头退了出去。
车正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现在的年轻人啊……”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语气变得客气起来：“林市长，别来无恙啊……”
……
小牛坐进车里，脸色阴沉。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小牛，怎么样？”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
小牛摇了摇头：“二牛，情况不太好，不知道为什么，车市长对王铁的印象特别好。”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叹息道：“下个月，我们又要还款了……再这样下去，村民们就要卖地了。”
小牛咬了咬牙，说道：“二牛，你放心，给我一点时间。”
“多久？”
“他开建筑公司，运营起来需要不少钱。我让他一点活都接不到！不用三个月，他必死无疑。”小牛的声音里充满了自信。
……
一个月后。
廊水区街道。
旺卡摩托车店外，“零元购车，分期购买”的牌子落了一层灰。
胖胖的老板坐在柜台后面，手里拿着一沓厚厚的账单，眉头紧锁。
“他娘的，时间都到了，怎么还没人来还款？”他嘟囔着，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是大牛吗？”
“谁呀？二筒！”电话那头传来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
“那什么，我是卖摩托车的，还款时间到了。”
“啊？不好意思啊，时间到了吗？我没注意，我马上还款，马上还款！”电话那头闻言，语气立刻变得恭敬起来。
“哦哦，好。”胖老板松了一口气。
挂了电话，他心里美滋滋的，心想这姓牛的还守信用的。
与此同时，茂江农业银行。
许职员正拿着拖把，吭哧吭哧地打扫卫生。
周围几个原本是他的下属，现在都对他指手画脚。
“许大脑袋，你这地拖得也太不干净了吧？这还有水印呢！”
“就是，以前当副行长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卖力啊！”
“哎，你说他这是图啥呢？一把年纪了，还跟我们这些年轻人抢饭碗。”
许职员听着这些冷嘲热讽，心里憋屈，但脸上却不敢露出丝毫的不满。
他只能咬紧牙关，把地上的水印擦了又擦。
忙完了一切，他偷偷看了一眼电脑屏幕上的业绩，心里总算有了点安慰。
“这么多业绩，老子这次肯定能重回副行长的位置！”
“等老子翻了身，第一个就把你们这帮兔崽子全开了！”
“还有行长那个老东西，老子也得跟他好好斗一斗！”
许职员在心里暗暗发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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