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阳光才刚刚洒进屋子，胡光辉就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他麻溜地刷牙洗脸，随后匆匆赶往厂部，领取了上个月的工资——360元。加上之前手头剩下的钱，现在他一共有485元，这可是他未来一个月全部的家当，每一分都得花在刀刃上。
刚拿到钱，胡光辉就马不停蹄地朝着江城城南批发市场奔去。这个年代的批发市场，商品分区还不怎么明确，放眼望去，各种货物杂七杂八地堆在一起，就像个大杂烩。
胡光辉在里面逛了足足两三个小时，眼睛都看花了。就在他有些疲惫的时候，一家名为左氏服装批发商行的门店吸引了他的目光。
他抬脚走了进去。店里，一个老板娘正坐在柜台前修指甲，听到有人进来，立刻放下手中的指甲刀，扭着腰、摆着臀，脸上堆满了夸张的笑容迎了上来：“您好呀，小哥！”
胡光辉抬眼一瞧，这位老板娘大概三十岁左右，一头卷发，脸上的浓妆化得仿佛连亲爹妈都认不出来，典型的九十年代港风打扮，胸口那夸张的穿着，让胡光辉浑身不自在，差点以为自己进了那种提供特殊服务的发廊或者按摩店。
他尴尬地笑了笑，回了句：“姐姐，我就看看哈，呵呵！”
“哎哟，这个小弟弟嘴巴还挺甜哈！”老板娘捂着嘴娇笑，“进货呢，还是给自己买衣服呀？”
“进货。”胡光辉随口应道，心思已经全被店里的货物吸引了过去。他这儿翻翻、那儿看看，眉头却越皱越紧，似乎都不太满意。
老板娘瞧他这副模样，忍不住问道：“小弟弟，你到底想进哪种款式呀？我们家的款式，在这市场里可是最多的。”
胡光辉想了想，说道：“我要仿款，香港明星穿过的那种款式，有吗？”
“早说嘛！”老板娘一拍他的肩膀，“跟姐姐来！”说完，就扭着屁股往后头的一个区域走去。
“喏！这些行不行？看看，刘德华穿过的款，郭富城穿过的，杨钰莹穿过的，周慧敏穿过的，只要你能叫得上名字的香港明星，他们穿过的款式这儿都有！”
胡光辉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发现了宝藏一样在里面逛来逛去。看了好半天，突然，一款旗袍让他的目光再也无法移开。
1998年，娱乐圈最炙手可热的明星非王菲莫属。她在春晚演唱的那首《相约1998》，成了大街小巷人人传唱的经典，走到哪儿都能听到人们谈论她。而眼前这款旗袍，正是王菲上春晚时穿的同款。胡光辉心里清楚，卖衣服还是得卖女装，女人一旦看中了什么东西，那可是会不顾一切地想要买到手。趁着这波王菲的热度，这款旗袍肯定能大火！
“老板娘，这裙子问的人多吗？”胡光辉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
“裙子是新到的，省城那边都卖疯了。”老板娘得意地说，“你要多少条？”
胡光辉心里一喜，忙问：“先告诉我什么价格？”
“拿货五十条，我给你十块一条。”
胡光辉有些犯难：“如果我只拿十条呢？”
老板娘笑了笑，说道：“小弟弟，你是第一次来批发市场进货吧？什么叫批发？拿货量大才叫批发，你这十条太少了，跟零售没啥区别。”
“那我拿100条，你能给我什么价格？”
“可以给你8元一条。”
胡光辉脑子一转，说道：“老板娘，你看这样行不行，我把身份证压你这儿，给您四百块当定金，货我先拿走100条，其余货款我明天早上过来全部结清。要是我没来，你就找我家里去，我双倍赔偿。”
老板娘微微皱起眉头，上下打量着胡光辉，嘴里嘀咕道：“定金拿货？我可从来没做过这种生意，我们一直都是现金交易。”
在这个需求大于供给的市场里，大家都只做现金生意，毕竟东西不愁卖，定金模式那是产能过剩的时候，企业为了拉订单才搞出来的。所以胡光辉这么一提，老板娘心里满是抵触。
胡光辉一看老板娘脸色不对，像是要赶人，急忙说道：“姐姐，你看你长得这么漂亮，就当帮小弟弟一把吧！我刚参加工作，家里穷，上有父母，下有妹妹，都等着我赚钱养家呢。这些钱还是我找工友们七拼八凑来的，您就通融通融。您放心，明天早上我肯定把钱送来，我还立个字据，要是不送，双倍返还！”
话说到这份上，老板娘也有些纠结了。想想自己当年也是因为家里穷，没钱读书，早早辍学出来打拼，心里一软，叹了口气：“算了算了，我还真没做过这种生意。你身份证压在我这儿，100条，你自己打包带走，钱明天可一定得送过来。”
“太感谢姐姐了，你真是我的贵人！”胡光辉激动得差点跳起来，还趁机轻轻抱了下老板娘。
“你这小滑头！”老板娘打趣道，“从我这儿赊账拿货，还趁机占老娘便宜。”
胡光辉一脸正经地说：“主要是姐姐魅力太大，太漂亮了，我实在控制不住自己。”
“哎哟，你这嘴巴甜的！走吧，跟我到仓库去。”老板娘被逗得眉开眼笑，带着胡光辉去仓库提货。这一趟，胡光辉可把老板娘哄得开心极了，临走的时候，还顺走了她二十双丝袜，老板娘没收钱，就当是送给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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