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安一只脚迈进门槛，一只脚还在外头，堆起一丝贱嗖嗖的笑，“那、微臣就···”
赵琮翻身下马，“你看上她了？”
朱安打了个激灵，连连摆手，“虽然清婉小姐长得漂亮，性子好，心性坚韧，人又聪明，哪哪都好，但、微臣跟她不适合。”
他的重点在后半句，但前半句已经让本来就不痛快的赵琮更不痛快了。
但他又没资格发火。
赵琮眼帘微掀，“哪儿不合适了，孤觉得合适得不得了。”
朱安瞳孔一颤，差点没抓紧手里的药箱。
不对啊，昨儿还吃醋，折磨自己走了那么多路，今日怎么就说合适了。
嘶，哪儿不对？
朱安强迫自己冷静，“太子这话怎么说？”
他只想窥探太子心思一二，可赵琮却觉得朱安是真的对林清婉心思不纯。
他气笑了，带着揶揄的口吻，“她身中剧毒，无药可医，全天下只有朱太医你有奇方。”
“而且她还能赚钱养家，你出去也能开个医馆。”
“小日子不是过得挺好。”
朱安满眼疑惑，这怎么还给他想好以后了。
不是，太子怎么是个人要抢林清婉，他就能退出？
当日火势那么大，林清婉亲娘都不肯进去救人，太子说进去就进去，都这样了···还不能再进一步！
朱安忽然觉得好累啊。
带不动，根本带不动。
赵琮睨了他一眼，先一步进了院子。
沈序搭上朱安肩膀，一脸认真，“你真看上人家了？听我的劝，识相点，免得最后人得不到，太医院的工作也不保。”
朱安无奈，“没有的事。我昨儿晚上不都跟你实话实说了。”
“你可没说今儿不去当值要过来看人家？还趁太子没来。”
朱安没法狡辩，“我不是趁机！”
沈序拍了他肩膀两下，“有点儿眼色，陛下催太子和唐小姐成婚，太子心里不痛快。”
朱安恍然。
不是，太子怎么能娶唐小姐？
“太子！”朱安追进去，皱眉快拧成麻花了，也不看暮雪已经开了门，林清婉正要出来迎太子呢。
他没头没脑就说，“那唐小姐粗鲁，又是被惯着长大，还爱吃醋！”
“您是被陛下逼着娶她，这相当于是借兵部侍郎的势坐稳皇位，是求助于唐家，这还不让她骑到您的头上？”
“您听微臣说，您和唐小姐真不···合适。”
赵琮见林清婉出来，瞧她一双眼干净明亮，烦躁的心情稍微好了那么一点，结果还没开口，朱安这厮就嘴贱了。
说什么不好，一上来戳他心窝子。
气氛骤然凝固，林清婉平静的眸子缓缓被垂下的睫毛遮挡。
赵琮跟着冷了脸，侧首看了朱安一眼。
朱安只觉那视线如泰山压顶，让他忘了要说什么，下意识退了两步，“那、微臣不打扰您和清婉小姐说话。”
他努力挤笑，被赵琮眼中的锋利瞬间压得低下头，“微臣去、外边儿等。”
朱安跑得倒是快，可赵琮和林清婉之间的气氛算是被他彻底搅和了。
林清婉亲自为他沏茶，假装没听到刚刚的话，“小殿下可好？”
赵琮冷着脸，“白天哭了晚上哭，说是梦到你，抱着孤又哭了一通。”
林清婉表情微凝，“太子陪着小殿下长大，只要在您身边，小殿下就是快乐的。”
言下之意，小孩子哭一哭就忘了，反正他能哄好。
赵琮捏着茶盏的手指用了力，她这是铁了心要离开。
他口吻不太好，“枫儿执着，与别的孩子不一样，他喜欢的东西能喜欢很久，想做的事也能坚持下去。
“不会转头就忘，更不容易被别的取代。”
林清婉眼睫颤动，唇线紧抿。
太子昨儿和今儿情绪都不太对，说的话也都是让她猜谜一般。
她鼓起勇气抬眸，对上赵琮深邃漆黑的眸子，两人均是呼吸一紧。
她问，“那太子过来，是想让我做什么？”
赵琮忽然意识到自己也不知道过来干什么，找她干什么。
他做事向来走一步想三步，从来没有这样脑袋空白的一瞬间。发现这一点后，紧接着眸光收紧，神经末梢有惊慌在蔓延。
大仇得报，定局也成了。
有什么惊慌的。
再仔细琢磨，他不想娶唐家女，但养一个正妃多副碗筷而已，枫儿不喜欢，就别让她去打扰，不算什么。
对，他厌恶的是被皇帝用玉玺胁迫着娶唐家女。
但这只是一时的，登基后，他最多需要两年就能收拢兵权，到时唐家算什么。
那就不是因为这个惊慌。
他不知不觉走过来，一路上心情只是低沉，没有太大起伏。
直到···
对，直到看见朱安。
再听他嘴贱说的那些话，以及林清婉知道他要立妃却没任何反应，只字不提，好像没听见似的。
想到这，赵琮心跳加重，清晰感觉到了自己的不满意。
再然后···她听到枫儿哭也无动于衷，还说要走！
赵琮胸口有什么东西炸开了，眸光一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林清婉被他盯着，呼吸一乱，“我想了一夜，不知要做些什么才能报答太子的救命恩情。”
她身子绷得紧，知道太子状态也很不对劲，再绕绕弯弯说下去也是浪费时间，不妨直言。
赵琮放下茶盏，因用力而导致茶水溅到手背，“枫儿从来没跟孤提过任何要求。所以···”
“他的需求，孤不想也不能忽视。”
林清婉袖袍下的双手紧紧交握，这个回答在她的预料中又好像不是她以为的那样。
赵琮浓密的长睫投下阴影，丝毫不见方才泄露的慌张，“他喜欢你，想让你做他的母亲。”
林清婉指甲划疼了手背，倒吸一口冷气。
赵琮定定看着她光洁饱满的额头，“你、能不离开京城吗？”
两人之间空气稀薄到如即将断裂的细绳。
她以为太子会说···
想到这，林清婉面颊一红。
赵琮话一出口就双手攥拳，他气势给得足，哪知开口却是带着点请求？
而且他不是想问这个！
他想说的是···
嘶，赵琮没说出来的那句话又变成炸药压在心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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