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话一开口后遮挡住两个人的墙好像就此消失了。
温也悸答应了他的请求，于是他也决定不再执着于对方的隐瞒和默不吭声，毕竟如果要真论起来，两个人不相上下。
治病的第一步，是去看医生。
谢抚恹从手机里把江别的联系方式调出来，拿到了对方的上下班时间后趁热打铁，下午就拉着温也悸去了医院。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积极的去看医生，甚至称得上是急不可耐。
江别的号不好约，只是对方似乎也乐于这俩人愿意好好看病，收到他们的消息后特意为他们留了时间。
医院里的一切都没变，顺着走廊往上走，熟悉的走廊和病房映入眼帘，办公室和诊疗室的位置没变，就连室内的布局也没有丝毫变化。
白色纱窗被风吹得鼓起，圆形木桌上摆放着一个很多年前就在用的纸巾盒，沙发的位置还摆放在原位，阳光落在干净的地板上，就连墙角的绿植也没再长高，俩人推开门走进去，江别和沈年还坐在原位，似乎正在聊着什么。
看见他俩站在门口，俩人同时转过头看了过来，就连眼睛里的笑都没变。
这样一切都还在，一切都没变的布置总会让人产生一种错觉。
一种两个人都还在四年前，没有分离，一切都还来得及的错觉。
他们还有机会阻止那场分离，后来的痛苦也都无法沾附在他们身上，这只是四年前的很平常的一天。
——谢抚恹敲开了温也悸的门，惯例问了一句老土的搭讪语，俩人又坐在病床上，就着正正好的阳光看着窗台上的仙人球和小雏菊。
治疗的时间到了，于是他们一起走到了诊疗室门口，推开那扇门，看见正等着他们到来的医生笑意盈盈的坐在自己最常坐的位置上看着他。
而后又让人产生了另一种新的错觉。
——四年前他们体面的道了别，做了一个未来见的约定，然后他们分开了。
而现在，他们来赴约了。
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江别笑着和两个人聊了几句，又开了一系列单子，让俩人做完先回家。
检测报告需要些时间才能拿到，他俩的治疗方案也不是短时间内就能拿得出来的。
要做的检查不少，出医院时又是一个落幕时分。
温也悸牵着谢抚恹往回家的路走，走到古叙路路牌边时一直安静的谢抚恹停下了脚步。
他转身看着温也悸，忽然笑着问，“你知道为什么我要在你的手心里画圆吗？”
温也悸不知道对方问的是哪年手心里的圆，甚至不知那年对方在他手心里的留下的是一个圆，于是摇摇头，回问了句，“为什么？”
道路旁的树木长出了新的叶子，谢抚恹伸手去勾着对方的尾指，又在对方的拇指上摁了摁，拉了个勾。
“那天早上有两个女孩在墙角玩，一个往另一个手心里塞了一个一元的硬币。”
后面的半句话谢抚恹没有说。
她们说保存好那一元就能一直在一起。
童年时对所有美好的故事和诺言都深信不疑，福利院的孩子对永远和一起总有种说不出的执念。
因为这句美好的幻想，他在他们相见的第一眼，留下了一个圆。
谢抚恹话说了半句又没了下文，只是拉着对方的手往回走。
晚上洗漱好睡觉时，谢抚恹看着身侧的人忽然轻声开口喊了他的名字，温也悸侧过头，见对方正盯着自己，柔声问他怎么了。
谢抚恹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的眼睛，静默几秒后才回答对方的问题。
“我可以搂着你睡吗？”
大概是因为他对感情有些模糊，意识不到这个要求对现在的他们来说有些不太合适，再加上他今天的心情确实好，或是些其他什么原因，谢抚恹忽然开始打起直球来。
那双在黑暗中仍显得那么亮眼的眼睛就那么水汪汪的看着他，真诚的让人不好意思拒绝。
于是温也悸在听清对方的要求后，呆滞般的思考了俩秒，默默掀开了些被子，又朝着对方张开了手。
不清楚对方要怎么抱，温也悸也没怎么被人搂着睡过觉，脑海里还在思索该怎么用最舒适的方式抱着对方，并且不干扰对方睡觉，谢抚恹已经一头扎进他怀里了。
自觉揽住对方的腰，不需要人教，谢抚恹非常顺畅的把自己缩进了对方怀里，头刚好抵着温也悸下巴。
后面的动作似乎就全是肌肉记忆了，就像怀里又钻进了那个小孩，温也悸安抚性的拍了拍对方的后背，将手放在对方的腰上，护着对方的后背，另一只手理了理被角，确认对方整个人都被薄被包裹在里面，没有裸露在外“受冻”的可能。
周围都安静了，相贴的心跳声和呼吸声就吵闹起来，可即便是这样的“吵闹”，也来之不易。
半夜，温也悸迷迷糊糊的醒了一次，眼尾有些痒，他闭着眼缓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应该是怀里人的头发或者衣物，片刻的缓冲过后，温也悸下意识的用下巴轻轻蹭了蹭谢抚恹的头顶，手也条件反射般的想要去摸对方的头发。
指尖触及到悬在半空中，还没来得及收回的冰凉柔软的东西，温也悸反应过来扫在他眼尾的东西大概不是衣物或者头发，一瞬间睁开了眼。
本来早就该窝在他怀里睡香香的人此刻正仰着头看他，抚摸他眼尾的指尖被他捉在手中。
做“坏事”被人抓包，他好似也并不觉得尴尬，也并不打算解释些什么，仍是一副沉默的模样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之坦荡，仿佛自己是在做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这副模样倒是像极了小时候对方一点不爱说话的样子。
将对方的手重新捉回被窝，温也悸用手掌帮他把手捂暖和，才微微侧身朝身下倾了一下。
温热又柔软的唇印在谢抚恹的额头，温也悸又将他往怀里搂了些，直至两个人几乎全部贴在一起，手在对方的后背上一下一下的轻轻拍着，像在顺毛。
“小恹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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