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菜市场就热闹开了 —— 红的番茄、绿的黄瓜、紫的茄子在摊车上码得整整齐齐，小贩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混着油条摊的香气，裹着清晨的露水，透着股鲜活的烟火气。关谷神奇拎着个空竹筐，晃悠悠地走在摊位间，筐沿还沾着昨天的面渣，他嘴里哼着小调，眼神却没个准头，显然没把 “买菜” 当正经事。身后的清风缩着脖子，跟着他走了半条街，手里还攥着个油纸包 —— 里面是张伟让他买的糖糕。他时不时偷瞄关谷神奇，见对方停在个萝卜摊前，赶紧把糖糕塞进怀里，假装看热闹。
“行，买菜么不是？我买，我倒要看看，那老客人能咋用这些菜做出花来！” 关谷神奇蹲在萝卜摊前，伸手戳了戳摊上的白萝卜，表皮光滑得能反光。他抬头问摊主：“这萝卜多钱一斤？要实在价，别跟我耍心眼，我可是天天来的主儿！”
小贩甲正给别的客人称菜，头也不抬：“五文钱两斤，今早刚从地里拔的，还带着泥呢，甜得很！”
“甜有啥用？” 关谷神奇皱着眉，又戳了戳萝卜，“称几个，不烂不行啊！最好是从心儿烂到皮的，越烂越好，炖出来才入味！”
小贩甲手里的秤杆顿了顿，抬头看了他一眼，像看个怪人：“烂的没有！我这萝卜都是凌晨现拔的，个个新鲜，烂的早被我扔了，哪能拿来卖？”
“扔了多可惜！” 关谷神奇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土，“那算了，你自己留着啃吧！我找别家买去，就不信找不到烂萝卜！” 说着就往隔壁的鸡蛋摊走，嘴里还嘟囔：“不懂行！烂萝卜炖肉才香呢，新鲜的嚼着跟木头似的！”
鸡蛋摊的小贩乙正用布擦着鸡蛋，见关谷神奇过来，赶紧招呼：“大哥，买鸡蛋不？十文钱三斤，都是自家养的母鸡下的，你瞧这蛋壳，多光滑！”
关谷神奇凑过去，拿起个鸡蛋对着太阳照了照，又闻了闻：“有臭的没有？越臭越好，最好是放了半个月，一敲开能流油的那种！”
小贩乙的手停在半空，指着鸡蛋上的鸡屎：“没有…… 我这蛋是今早刚下的，你瞧这还沾着鸡屎呢，新鲜得很！臭蛋我都埋地里当肥料了，哪能卖钱？”
“埋了多浪费！” 关谷神奇把鸡蛋放回筐里，眼睛亮了亮，“那也行，给我称三斤，就要那沾着屎的！不沾屎不给钱啊！最好能有那裂缝的，苍蝇叮过的 —— 那种臭鸡蛋，你随便开价，我不嫌贵！”
小贩乙听得目瞪口呆，伸手摸了摸关谷神奇的额头：“大哥，你没发烧吧？哪有人专门买臭鸡蛋的？苍蝇叮过的蛋吃了会闹肚子的！”
“你懂啥？” 关谷神奇拍开他的手，一脸得意，“做生意就得花点脑筋！你想啊，臭豆腐为啥比豆腐贵？豆豉为啥比黄豆贵？这就叫特色！臭鸡蛋炒着吃，那叫一个香，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他指了指摊位上空盘旋的苍蝇，“你瞧这嗡嗡嗡的，随便弄两只，放鸡蛋上一搁，这不就成‘特色蛋’了？保准有人抢着买！”
小贩乙被他说得哭笑不得：“它倒是随叫随到啊？可我这是正经生意，不卖你说的‘特色蛋’！你要是买新鲜的，我就给你称，不买你就去别家吧！”
“你这人咋不懂变通呢？” 关谷神奇撇撇嘴，却还是掏出钱，“行吧行吧，就称三斤新鲜的，不过你得给我多挑几个沾屎的，不然我下次不来了！” 他接过称好的鸡蛋，往竹筐里一放，又嘟囔：“光用好东西做菜，那叫什么本事？要真是好厨子，啥材料都能做出好菜，我倒要看看那老客人能不能把新鲜鸡蛋做出花来！”
身后的清风听得真切，赶紧掏出怀里的糖糕，咬了一口，偷偷记下关谷神奇的话 —— 这可是要跟先生汇报的重要信息。
客房里的窗户敞开着，风把窗外的槐树叶吹得沙沙响。张伟坐在桌前，手里捏着根刚洗好的黄瓜，还没咬，就见清风推门进来，嘴里还嚼着糖糕。
“先生，我跟您说，那关谷神奇可真有意思！” 清风把油纸包放在桌上，擦了擦嘴，“他刚才在菜市场，专挑烂萝卜、臭鸡蛋买，还跟小贩说‘光用好材料做菜不算本事’，把小贩都听懵了！”
张伟捏着黄瓜的手顿了顿，眼睛亮了亮，惊喜地问：“他真是这么说的？没骗我？”
“可不是嘛！” 清风点头，还学着关谷神奇的语气，“‘要真是好厨子，啥材料都能做出好菜’，当场就把卖鸡蛋的小贩说得没话讲，还说人家不懂‘特色’！”
张伟放下黄瓜，摸了摸胡子，笑得眼睛都眯起来：“呵呵，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啊！我就说这小子不一般，果然有我当年的风范！”
清风翻了个白眼，坐在桌边拿起块糖糕：“我看未必，光会说大话有什么用？说不定他就是不想好好买菜，故意找借口呢！上次他还跟掌柜的说‘麻辣鱼鳞是补钙的’，结果客人吃了拉了三天肚子！”
“你懂啥？” 张伟瞪了他一眼，又开始回忆往事，“想当年，先皇第一次在御膳房召见我，那场面，可是威风得很……”
“就连着问了你三个问题，十万八千多遍了！” 清风赶紧打断他，嘴里的糖糕差点喷出来，“您这话我都能背下来了，从长安说到西凉，就没换过词！”
张伟愣了愣，倒也不生气，反而笑了：“呵呵，你接着说呀，说说先皇问了我哪三个问题，我又是怎么回答的？”
清风撇撇嘴：“说啥呀？后面的您不都知道吗？不过您既然想听，我就说说。” 他清了清嗓子，学着太监的语气，尖着嗓子问：“第一题，你多大啦？”
张伟立刻配合地站起身，拱手作揖：“回秉圣上，臣十六岁！正值壮年，能为圣上效力，是臣的荣幸！”
“就您这样的，六十还差不多！” 清风憋不住笑，指着张伟的白胡子，“您这胡子都白透了，还说十六，先皇要是真在，不得把您赶出去？”
“放肆！” 张伟脸一沉，拄着拐棍敲了敲地面，“先皇哪里说过这种话？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当年先皇听了我的回答，还夸我年轻有为呢！”
“得得得，算我没说！” 清风赶紧摆手，继续往下演，“第二题，你进御膳房多久啦？”
张伟又拱手：“回秉圣上，臣进御膳房才三天，虽时日尚短，但已熟悉御膳房的规矩，定能做好每一道菜！”
“嗯，那你有没有信心统领御膳房啊？” 清风学着皇上的语气，还故意拈了拈不存在的胡子，装出威严的样子。
张伟浑身一震，眼神变得坚定，声音也提高了几分：“这…… 回秉圣上，臣有信心！臣定能将御膳房打理得井井有条，让圣上吃得满意，吃得舒心！”
“哈哈，演得还挺像！” 清风忍不住笑出声，拍了拍桌子，“咳，先生，先皇听你回答完，不笑的吗？戏文里的皇上，说完话不都这样吗？啊哈哈……” 他还故意仰着头，模仿戏里皇上的笑声。
“胡说！” 张伟瞪了他一眼，“先皇听了我这番话，感动不已，当着满朝文武……” 话没说完，他自己先顿住了。
清风立刻抓住漏洞：“您先等等，不是在御膳房召见您吗？满朝文武也在御膳房里？那御膳房得多大啊，能装下那么多人？”
“咳……” 张伟尴尬地咳嗽两声，赶紧改口，“是当着满屋子公公！先皇赏了我一根黄瓜，说‘这黄瓜新鲜，赏你了’，那可是圣上的赏赐，我至今还记得！”
清风恍然大悟，指着桌上的黄瓜：“怪不得您老爱啃黄瓜，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还以为您就喜欢这口呢！”“你懂什么！” 张伟拿起黄瓜，咬了一口，“三个月之后，我就凭着这份自信，当上了御膳房总管，一当就是大半辈子！”
“真是岁月催人老啊！” 清风故意拉长语调，学着张伟的语气，“这可是您自己说的，说‘当年的锐气，如今只剩这口黄瓜了’！”
张伟被他说得笑了，放下黄瓜，摸了摸胡子：“呵呵，你知道我为什么能从那么多御厨之中脱颖而出吗？”清风摇摇头：“这您倒没说过，只说过先皇夸您菜做得好。”
“正是因为我这份自信！” 张伟的语气变得严肃，“后来先皇跟我说，只要有锻炼机会，每个御厨都能做出好菜，可并不是谁都有这份‘敢用普通材料做精品’的自信。我走了那么多地方，见了那么多厨子，有的手艺好却没胆量，有的有胆量却没想法，只有那关谷神奇，敢说‘啥材料都能做出好菜’，这份自信，跟我当年一模一样！”
清风撇撇嘴，小声嘟囔：“放狂话谁不会呀？说不定他就是吹牛皮，真让他用烂萝卜做菜，指不定做成啥样呢！”
“你说什么？” 张伟没听清，皱着眉问。
“没什么！” 清风赶紧摆手，“我是说，您要是真想收这个徒弟，那就试试呗！让他做道菜，看看他到底有没有真本事，别光听他说大话！”
张伟点点头，眼神变得坚定：“我正有此意！你下去吩咐一下，今天晚上，我要亲自尝菜！让关谷神奇随便用什么材料，做一道他最拿手的菜，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有这份本事！” 他拿起黄瓜，又咬了一口，心里已经开始期待晚上的 “考验” 了 —— 说不定，他真能找到那个能继承他厨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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