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迈在次日下午4点左右醒来，和医生预料的相差无几。季虹在医院忙完陪诊后，急急赶去病房探视。
黄默山拉把椅子让季虹坐下，沈郁坐在黄迈的床上，黄迈的眼睛在闭着。
“醒了一个多钟，说了一些话，可能累了，这不，又睡了。”沈郁说完，问季虹喝不喝水。
季虹建议沈郁出去走走，老闷在病房里，心情受影响。沈郁估计季虹和黄默山有私话说，就顺着季虹的话说：“确实，从昨天到今天，是够闷的，你俩都在这儿，我就出去溜达溜达。”带上门出去了。
季虹轻声问：“我今上午好忙，就没过来。今上午没人来看黄叔吗？”
“那还用说嘛，厂子的管理层都来了，还有卓璧丹他爸，还有我爸的一些朋友，咱家的一些亲戚不知怎么得到的消息，说过几天也过来看看。”
黄默山说着，拿出父亲的手机，把季虹拽到窗户前，看着沉沉睡去的父亲，有些神秘地、轻声地说，“有个叫丁佳丽的，给我爸打了5次电话了，我都没接，我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我妈没发现。”
“黄叔的手机没密码吗，你怎么能打开的？”季虹压着心里的秘密，按下丁佳丽不提。
黄默山诡秘而轻声地说：“当然有屏幕锁，不过我爸没什么文化，我估计密码不会复杂。我先用我爸的生日试，不对；又用我妈的生日试，也不对，你猜猜，是啥密码？”
“你的生日？”
“不对，”黄默山摇摇头，“是我爸我妈和我的生日组合。”
“哦，你说你爸对你妈冷淡，其实你爸还是有家庭观念的，是不是？呃，苹果手机的锁屏密码输错十次就会被锁定，你试了几次？”
黄默山得意地说，输六次就搞定了。“我在我爸的手机里发现了两个秘密——”黄默山用手指竖在嘴唇上。
季虹觉得黄默山好玩儿：“你的家庭秘密，你就别跟我说了。”
“我一直把你当家人的呀，”黄默山说得百倍诚恳，“我先跟你说第一个秘密，就是我在我爸的微信收藏里翻到了一张图片，是一张三年期的定存单，上面的存款是450万，我看日期，还有半年到期。”
季虹瞪大了眼睛：“定存这么多，不去买基金，多可惜呀。”
“我爸手机上有几个基金公司的App，但登录密码我试了几次，都不对，不敢再试了。我爸文化浅，我估计他弄不了这些。他买没买基金，我也说不准。”
“他不懂，不会跟人家学吗？买基金又不是炒股，没那么难的。”
“不去说那个。”黄默山摆摆手，“你知道第二个秘密是啥吗？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个丁佳丽，她应该是我爸包养的，住在嘉祥苑，我一次给客户送检查单碰上他俩了，我一打探，情况属实。”
“是吗？”季虹佯装不知，“这个不是说着玩儿的，你可不能乱说！”
“千真万确！那次我跟踪了他俩，丁佳丽说她怀孕了，要生下来，被我爸一顿训斥。”
“你？跟踪你爸？”季虹差点儿笑出来，“你太逗了吧。”
“我不是刻意跟踪，我是进去送检查单给客户，走在他们身后，他们没发现我而已。”黄默山解释着说，“我在我爸手机里发现了丁佳丽的好多张照片，这个丁佳丽可能是我爸最喜欢的。
“我爸不怎么发朋友圈，照片和视频倒有不少，光是丁佳丽的就有一大堆。”
季虹问：“关系都到这地步了，她也不来看看你爸？”
“她不敢来吧？”黄默山看着季虹问，“她敢来吗？她打电话可能是在试探我爸的状态，毕竟昨天她收到了交警的通知。我估计她想知道我爸的情况严不严重，但又不敢来看。”
季虹突地灵光乍现：“你用黄叔的手机发个信息给丁佳丽，就说你爸撞得很严重，医生说百分之九十会是植物人，看她啥反应。”
“妙！”黄默山打个响指，差点叫出来，“真是妙。”
随即，他按季虹说的把信息发出去了。
季虹瞅了一眼黄迈，问黄默山：“你爸对你妈这样，我真替你妈不值。你就没跟你爸发过火吗？你是儿子，你的态度很重要。”
“几个月前，也就是我刚做陪诊师那会儿，我顶撞了我爸一次，把他顶得目瞪口呆。以前，我确实太麻木了，光知道玩了，自从干了陪诊，接触到各种各样的病人和各种各样的家庭，我才觉得我爸太不应该，我妈怎么就愿意活成鸵鸟。
“不过，我看我妈活得随心随性，也挺好。她对生意上的事毫不过问，只在家里落清闲，我爸也不让她问。其实，我妈过的这种日子，无数女强人想过还过不上呢！
“自从那次我发火后，我爸对我妈的态度好了很多，不过他俩还是分居状态。我就不懂，我妈那么好，我爸为什么对她那么冷淡。”
“感情上没有标准答案。”季虹说，“可能你妈是你爷爷钦点的，不是你爸本来喜欢的那种。人呐，对自己心动而没有得到的会想念一辈子，其实，真得到了也一样会厌倦，人就是喜新厌旧的动物，没办法。”
“好像你经验过似的。”黄默山撇撇嘴，“我要是娶了你，永远不会厌倦。”
“你爸躺床上呢，你这会儿还有心思说这个！”季虹白了黄默山一眼，在唇上竖起手指。
黄默山瞅了眼父亲，低声说：“说真的，我自从干了陪诊后，不知不觉把生死看淡了。天天和各种病人打交道，我感觉我都免疫了。
“人活着要是被三病两痛的折磨着，还不如一下子死了的好。我陪诊过一些老人，他们坐在轮椅上，被家人推着来看病。有一个老人，自己从轮椅上站都站不起来，做b超时躺也躺不下去，活到这地步，完全是折磨后人。”
“你能保证，你走不到这一步？”季虹挑衅地问。
“我不会！真到那一步，我一定自我了断。”黄默山信誓旦旦。
“算了吧，这话我听得多了。”季虹嗤笑道，“二十岁别说三十岁的话，四十岁别说六十岁的话。人往前走，前面永远是未知数。俗话说‘走一步看一步’，这是颠扑不破的真理。说远了都是耍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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