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娘不干了，“凭啥让他先登记啊，我明明在他前面。”
她儿媳脸色燥热，尴尬地拉着刘大娘衣袖道：“娘，算了，我们还是去排队吧。”
刘大娘骂道：“排什么队，我们是第一个干嘛排队？”
“你们在卫生所躺那么多天，再磨磨蹭蹭的，家里粮食都要吃光了。”
儿媳小声道：“那还不是你找来的菌子。”
刘大娘双手叉住腰，扯开嗓门一顿数落，“你这是在怪我？要不是你这个儿媳靠不住，我用得着去山上找菌子吗？”
后面的村民听不下去了，“哟，你这老太婆还怪会颠倒黑白啊，这也能怪上儿媳？”
刘大娘面色阴沉，“我在教训我儿媳，有你什么事？”
说完，她用力往村民位置上挤，一点点的空隙，硬生生挤进出大半个身子。
后面的村民气笑了，朝身后自家的亲戚喊了一声。
下一秒，四个腰滚肚圆的大妈从队伍里出来，撸起袖子，走到刘大娘身边。
刘大娘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立即把儿媳拉到身前挡着，“你们要干嘛？”
大妈直接上手，俩人抬起胳膊，两人抬起双腿，架着人往后走。
刘大娘惊恐大叫，“救命啊，救命啊！你们要干嘛，你们敢动我一下试试？”
四个大妈没人搭理她，把她抬到队伍最后，放下人就走了。
刘大娘看着黑压压的队伍，脸差点气黑了，愤怒地拧着儿媳的胳膊。
“你有什么用，那么多人欺负我一个老太婆，你也不知道上前帮忙！”
“都怪你，现在好了，你看看这么长的队伍，等排到我们还能拿到什么好农具？”
儿媳低着头一声不吭，
刘大娘沉下脸，眼神怨恨道：“这些村民没一个有良心的，我们家在卫生所躺那么久，都是一个村的，也不知道让让我们。”
“让我们先排队怎么了，又不会少一块肉。”
刘大娘不甘心，还想继续插队，直到管理员吼了一声，“谁插队就扣工分”，这才彻底老实了。
等刘大娘拿到农具，脸色阴沉得像是要吃人，脸上的肉都垮了下来。
儿媳亦步亦趋跟在后面，紧张得连呼吸声都不敢发出。
有几个热心的村民看不下去，说道：“刘大娘，你没看到你儿媳脸色白的，这么热的天当心出事。”
“吃菌子中毒可不是小事，不多休息几天。”
刘家的情况他们也清楚，刘大娘和她那口子，向来不干人事，把儿子孙子当宝贝，儿媳闺女就不当人看。
这刘家儿媳也可怜，有娘家跟没娘家没什么区别，自家闺女受气了丝毫不管，反而一个劲地叮嘱闺女好好孝顺公婆。
这连娘家都不管，那在婆家可不就是活活被人欺负？
刘大娘恶狠狠骂回去，“要你们多管闲事！这是我家的事儿，跟你们有屁个关系？”
“呵，一个个就知道假好心，虚伪，你们要是真那么关心我家的事情，咋不帮我割稻子？”
村民反笑道：“帮你这种人割稻子，我还不如帮知青割稻子呢！”
帮知青割稻子至少还能有声谢谢，可是帮刘大娘呢，得到的只会是一声声不满。
苦的人多了去了，有时候不是他们不帮，而是帮不了。
在乡下，自己立不起来，谁来了都没用。
比如刘大娘的儿媳，村民一开始也不是没帮过，村委书记都上门过好几次，但都没有。
第一天可能还装一装，但第二天很快就打回原形了。外人能帮一次，两次，但是帮不了无数次。
寄希望于别人一直帮助自己，被别人救赎，这是不现实的。
世上没那么多救赎，只有你自己不断尝试的自救。
刘大娘讥讽道：“既然不帮，就少管我家的事。”
她强硬把儿媳拽到身边，骂道：“装什么可怜，一天到晚就知道装，我是短了你吃的还是短了你穿的，还不给我快点干活！”
儿媳脸色一白，拿起镰刀小声乞求道：“娘，我这就干，别拧我胳膊了。”
刘大娘笑了，“早听话点不就好了。我才是你家人。你看看，那些村民，才不会帮你，他们只会冷眼旁观。”
儿媳期盼的眼睛下意识看向旁边的村民，但光又逐渐暗淡。
村民们全都移开了脸，没人再帮她说话。
儿媳紧紧抿着唇，垂下眼眸，心里突然涌起一丝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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