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呢？
人都去哪里啦？
7号在御花园逛了一圈，别说傀儡了，连个鬼影子都没见到，整座皇宫里安静得可怕。
长江长江，我是黄河，呼叫绿意，呼叫绿意。
没有动静。
天王盖地虎，全是二百五？沈采女？喵喵喵？？？
没有动静。
“……”
不仅是傀儡没有动静，整个御花园都安安静静，空无一人。
不只是御花园，整个皇宫都仿佛一瞬间空荡了，没有半点活人气息。
7号孤零零漂浮在御花园的湖心亭，水面无波，只有愈发模糊的黑色倒影——天色已沉，最后一丝夕阳也消失殆尽。
即将笼罩而来的，是漫长黑夜。
……
夜色之下，妖邪尽出。
漆黑树丛间，忽有簌簌叶动，一道白影倏然闪过，快得像闪电。
觅食……
“哇哇……”
到处都是，腐败的劣等食物……
“哇……”
虫子，恶心的虫子，走开。
需要新鲜的血肉，哪里才有？
“哇！”
只有那个方向，是活人！
是……新鲜的血肉。
轩辕宸覆满白毛的纤细四肢疯狂摆动，如同嗅到猎物的野兽，肚皮贴着地面极速爬行。
他眨眼间便冲向了灯火通明的养心殿。
……
嗡嗡。
昆虫振翅之声在静谧黑夜显得格外分明。
点点萤虫漂浮，簇拥在一队神色空洞、形如木偶的宫人身侧。
他们低着头神色呆滞，摇摇晃晃列队挪步，麻木而僵硬。
如果有人能够细看，会发现他们口唇紧闭，唯有两根细长虫须探出唇缝，如活物一般轻轻颤动。
不需要提着灯笼，前头微弱的萤虫光芒就能完全指引前路。
……
静默夜色中，暗影翕动，笼罩在皇宫上空的黑云完全遮蔽了月色，一丝光亮都无法透下来。
可站立在宫道两边的侍卫却毫无所觉，手持长枪，无言侍立，拱卫在养心殿前。
白影一闪而过，一名侍卫顷刻间没了头颅。
奇怪的是，血液却没能从断颈之上喷溅而出，伤口暴露在空气中的一瞬间，血肉就已经彻底腐化，漆黑一片。
黑影之中传来什么东西咳嗽的声音。
随即，刚刚被吃掉的头骨咕噜噜滚了出来，从道路这头滚到殿前。
无人阻拦，无人反应，侍卫们仿佛安静的摆件，连呼吸都没有乱一分一毫。
原本躲藏在阴影中的轩辕宸，已经悄然掠过宫道，直入养心殿。
不消一盏茶时，萤火飞舞，第二队访客到来。
十人一步，悠悠慢慢，最终停在侍卫们面前，两方相对，不见半点人气，俱是死气沉沉。
为首的宫人上前了一步，远超正常社交距离的凑近了一名侍卫。
若非情况诡异，二者的距离堪称暧昧，随着宫人步步靠近，侍卫纹丝不动，口唇几乎近在咫尺。
然后，宫人缓缓地张开了口，一只带着迷人斑点的蓝翅蝴蝶，从他喉舌抖着翅膀爬出，细长的虫须摆动，很是优雅地爬到了侍卫脸上。
蝴蝶脱离口中的一瞬间，宫人沉重的躯壳立刻倒地，脸上依旧是麻木的表情，手脚却迅速浮现与蝴蝶翅膀一样的斑点。
细微的磷光从他喉舌的部位亮起，喉咙微微鼓动，那光沿着食道悠悠蔓延，最后集中在胃部。
他早已经成为虫巢。
而在面前，那侍卫却一改原先安静的风格，在吞入蝴蝶之后，神色立刻变得痛苦。
他弓起腰背，抓着自己的喉咙疯狂干呕，身体内传来器官涌动时黏腻的声响，随即，他的腹部亮起了穿过皮肤的磷光，一路上升，覆盖食道。
直到脖颈肿胀，皮肤之下鼓动的磷光虫卵完全阻止了呼吸，侍卫慢慢低下头，闭上了，刚刚还在干呕的嘴。
两根细长的虫须从唇中探出来，他站到了宫人们的最前面，带着他们一路走向养心殿。
自始至终，其他的侍卫们都没有任何的反应，仿佛都只是路两边的摆设。
行尸走肉的宫人们走进了养心殿，门外的宫道终于迎来了第三位客人。
7号的身影刚出现在宫道这一头，路两边的侍卫就齐齐拿起了枪，绕过躺在地上的两具尸体，指向了7号。
“何方妖魔鬼怪？”
“竟敢擅闯皇宫！”
“还不速速现行？”
从未受到如此欢迎仪式的7号缓缓打出一个问号，指了指自己。
啊？我吗？
侍卫们二话不说围了过来，一个个神色紧张、眼神清明，与常人毫无二致。
7号看了一眼地上还躺着的两具尸体，一具被仿佛野兽的东西咬掉了头，一具手脚生长出斑点，身体里还鼓动着卵一样的东西。
很容易就能认出分别死于谁手。
可是，那白毛怪物不在这里，空气中蝶蛊的幽香也尚未散去，只怕都已经入了养心殿。
她皱起了眉，觉得有些恼火，环视四周，语气变冷：
“几个意思？”
“他们都去得，就我去不得？”
她自诩脾气不错，此刻也有些恼怒：“你到底在耍什么鬼把戏？拿这些傀儡来做什么？”
是的，有国师的前车之鉴，如今她很快就认出这些侍卫全是傀儡。
与国师类似，这些都是某个人制作出来的血肉傀儡，活灵活现，具备活人的大部分特征，甚至具备自我思考的能力。
但傀儡就是傀儡，主人的思想就是傀儡的思想。
7号能够感知到他们某一瞬间的趋同性，只需要这一瞬间，就足够证实傀儡的身份了。
哪哪都有你们是吧？！
她冷冷地捏了个起手势，难掩暴躁：“想陪你们多玩一会的，但老娘没耐心了……”
“九幽证名……”
“且慢！”
一堆侍卫里站出来了一个，抬头的模样甚是熟悉。
这不是她丢到奉天楼的傀儡侍卫吗？
7号面无表情：“我不想听你狡辩。”
傀儡侍卫举手投降：“拜托，他说的那些，我听着真是超心动的。”
她笑嘻嘻地比划了一下：“一个完全由我自主的人生耶，不作为傀儡而是我自己，只需要接受他的思维就好——”
她一脸笃定：“咱俩对调一下，你说不定选得比我还快。”
7号翻白眼：“谁和你一样！傀奸！”
“别生气嘛，别生气嘛～”
侍卫傀儡举手投降，“人家也是你分出来的元神呀，可了解你了……”
她笑眯眯地抬手，凌空画出一个极为晦涩的符号。
“你看，咱这不是带着情报来找你了吗？”
同一个人分出的元神，一旦能够保有同样的自我，怎能不做出同样的判断呢？
即使从属权已经变化，即使已经成为另一个庞大灵魂的一部分。
但属于傀儡侍卫的“自我”，她的性格她的身份都会让她做出正确的选择。
即便那已经不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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