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宅阴私之事数不胜数，好多外表光鲜亮丽的人家，后院中种种手段脏得令人无法想象。
馆陶城的稳婆们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她们不敢明面窥探朱氏身份，但是看到朱氏身体情况，便将她和先前见过的一些事情对上号了。
稳婆的剪刀学问可大了，想让胎儿活，就剪开母体；想让母亲活，就剪断胎儿。她们手中的剪刀，这些年着实为馆陶城中的不少贵妇人解决过根源上的烦恼。
师乐安强忍着愤怒，轻描淡写看着二人：“如何安心，说清楚些。”
不知是师乐安最近练出了波澜不惊的面容，还是两个稳婆以为自己掐准了她的想法，竟然对着她毫不掩饰地说道：“产妇胎位本就不正，剪两刀开了口，孩子就好出来了。”
“至于这大人嘛……刀口可大可小，口子大了，血流得多，人就走得快。”
话说到这里，师乐安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但是她还是压着自己的火气，缓声问道：“若是我想留她性命呢？”
听闻这话，两个稳婆倒是连连摇头：“这怕是不行，胎位不正，留不住留不住。”“老天爷要她的命，我们也没办法啊。”
看着稳婆嬉笑着的丑恶面容，师乐安冷笑一声，扬声道：“圆圆，唤部曲将这两个草菅人命的老虔婆拖出去！”
当两个稳婆被部曲堵着嘴拖到院外时，小圆站在廊檐下就骂开了：“草菅人命的老虔婆，当着我们王妃的面就想害人。亏你们想得出来，大人还有救，你们就要将人活活剪死！黑心烂肺的东西，也不知道你们手里出过多少人命了！”
一通叫骂后，赶来的温馨变了脸色，她惊疑不定地看着两个稳婆：“竟有此事？”
这两个稳婆当年还给她接生过，当年她生瑜儿时难产大出血，幸得两个稳婆妙手回春止了血救了她这条命，可是她也因此不能再生育。
王妃带来的医女说，朱氏胎象不好，她才将人请进府门，想着两人有点手段或许能帮上忙。结果这两人心肠这么狠毒，竟敢当着王妃的面害人？
说来，自己一直不明白当时胎象很好的自己为何会突然血崩，其中会不会也有这两个稳婆的关系？
谢昭更是眼神不善：“来人 ，将他们带下去好好审问。”
院外闹成什么样，师乐安并不关心，此时她关心的只有朱氏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原想着姨母带来的稳婆接生过的婴儿多，经验会丰富一些。没想到竟然是两个草菅人命的腌臜 货。
深吸一口气后，师乐安冷静唤道：“林女官，你准备好了吗？我们要开始剖腹助产了。”
一连唤了两声，师乐安都没听见林初的回应。绕到屏风后一看，林初还在擦拭着她的手术刀，锋利的手术刀在烛光下折射着冷锋，林女官眼神涣散魂游天外。
“林女官？林初？”
师乐安伸手在林初眼前晃了好几下，林初才回过神来。抬头时，林初看起来像是要哭了似的：“王妃，若是失败了怎么办？”
师乐安双手扶着林初的双肩，看着对方忐忑的双眼，认真道：“做任何事情都有风险，何况你作为先驱者，没有任何经验可借鉴。我知道你现在心理压力很大，不是谁都能给活人开膛剖肚的。但是你要记住，林女官，你是个医者，无论你拿着的是银针还是尖刀，你的目的和初衷只有一个，那就是救人。”
“方才你也听见了 ，稳婆说朱氏胎位不正，想要孩子安然无恙，就只能生剪开产道。今天朱氏注定要挨刀子，你动手 ，她还有一线生机。让稳婆动手，她就真的没命了。”
“你可以的，林初，你可以的。你苦读医书认真钻研，为的就是救治更多的病患。只是换个手法救人罢了，你可以的！”
师乐安的语气非常坚定，她笃定道：“如果说这个世上还有谁能救朱氏，只有你，只有你一人。”
林初眼中的忐忑不安逐渐散去，眼神变得坚定：“只有我，只有我……”
师乐安趁热打铁：“对，只有你知晓朱氏的身体情况，只有你拿得了银针也握得住尖刀，只有你用过羊肠线为人缝合过伤口。”
“从你摸到朱氏脉搏那一天起，你就在为今天做准备了。如果连你都不行，世上没人能行。”
林初握紧了手中的小尖刀：“是的，只有我。”
师乐安说得没错，从她摸到朱氏脉搏那一天起，她就知道朱氏这一胎生产时候会异常艰难。先前遇到这种情况的孕妇，大夫们会默认保孩子舍大人。
可是那一天，身为王妃的师乐安对她说：有没有想过，或许有办法能大人孩子都保住，比如剖腹取子？
王妃不但提出了想法，还给林初说了一些要点。林初听完后，整宿没睡，越是琢磨，越是觉得师乐安的说法是可行的！
师乐安说得没错，她是为了救人才握刀，为了朱氏能顺利产子，她准备了这么久。到了真正需要动手的时候，她不能打退堂鼓。
林女官鼓足勇气，冷静下来吩咐屋中的仆妇：“来人，将朱氏抬到矮桌上。”“蜡烛和热水都准备好了吗？”
见林初进入状态，师乐安看向了床榻上昏沉中的朱氏：“得让她醒过来。”
朱氏是个活人，虽然现在昏昏沉沉，看着能直接拖过去剖。但是万一下刀的时候她疼醒了不配合，反而会让情况更加糟糕。
在朱氏手背上扎了两针后，朱氏迷迷糊糊睁开双眼，泪汪汪看着站在床边的师乐安，断断续续说道：“太……太子妃……奴……尽义了……”
可怜，疼昏了头脑的朱氏将自己当成了先太子妃。
见状师乐安弯腰将准备好的参片塞到了朱氏的舌头下：“我不是太子妃，我不需要你尽义。朱氏，你听好了：你一定要好好生下宝宝。宝宝没了爹已经很可怜了，他不能没有阿娘。你若是不想你的孩子将来被不认识的人欺负，就一定要振作起来，保存体力，听林女官吩咐。”
“你能活下来，你要相信自己，相信林女官，也要相信我。”
“你听懂我的意思了吗？”
朱氏灰暗的眼底出现了闪动的亮光，不知是不是参片起了效果，她点头的动作异常有力：“奴，信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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