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发愣的时候，宋轻雨把自行车推过来。
“会骑不？我载你可能骑得慢，要不你载我吧。”
于自立赶紧应声，脚一跨就上了自行车。
“会的会的，谢谢宋医生！咱赶紧走吧！”
看着自行车离开的背影，彭医生转身，去帮宋轻雨收拾刚刚留下的艾灸灰了。
来到于自立家，宋轻雨就觉得气氛有点怪怪的。
怎么大家都不作声了？
那接生婆也不见了，产妇的屋子里也没了动静。
于自立扛起宋轻雨就往屋里跑。
等宋轻雨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发现自己被扛起来跑了一段，又放下了，险些都没站稳。
“宋医生，快看看我媳妇儿！”
宋轻雨甩了甩头，站好了，赶紧放下医药箱，给自己的双手消了毒，开始给产妇检查。
宫口居然才开了四指，她又赶紧听胎心。
幸好，胎心还在，但已经有些变弱变慢了。
“这几天是谁陪在她身边的？”
一个嫂子赶紧站出来。
“是我，我一直陪着呢，都没合眼睛！”
“她这几天有羊水出来不？流血没？”
产妇身下的褥子不算脏，不知道是不是换过了。
“宋医生，她那褥子没换过的，见了红但是没流很多血，羊水......好像没见着。”
“那行，我知道了。”
疼了三天宫口都没开齐，这种情况不多见，可能是宫颈机能不足，但是好在宋轻雨有经验。
她先是给产妇打了催产素，很快，产妇的痛苦声继续传来，宫颈很快就开到了六指。
等宫颈开全了，宋轻雨直接人工破膜，加快产程。
孩子在肚子里要是憋太久，可是很危险的。
大概在一个多小时后，孩子终于生下来了。
但是孩子脐带绕颈三圈，脸有点微微发紫，像是缺氧了。
剪了脐带，宋轻雨赶紧处理孩子，直到孩子发出哭声，屋里屋外紧张的人们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生了生了！”
“哎呀妈呀，可算生下来了。”
“孩子怎么样了？”
”男孩女孩啊？”
宋轻雨按照惯例，报了个性别。
“是个男孩。”
于自立的娘笑得高兴，但于自立没看孩子，只一直在媳妇儿身边，一刻都没离开。
见到孩子终于平安生出来了，这个男人在炕边像是离了岸的鱼，大口喘着气，显然是急坏了。
他牵着媳妇儿的手，温柔安慰道：
“阿萍，生下来了！没事儿了！”
产妇连眼睛都睁不开了，更是没有力气说话，生完孩子，就直接昏了过去。
这家的几个嫂子都生过孩子了，忙里忙外倒也都知道该怎么帮忙，见宋轻雨已经把孩子清理好了，用布接过孩子包好，赶紧道：
“宋医生，赶紧看看我四弟妹吧，她没事儿吧？”
“不好说，我先看看。”
宋轻雨赶紧继续守着产妇，直到胎盘也分娩完了，处理好一切，见产妇只是累坏了，没别的问题，才给自己洗了洗手，收拾好工具。
“没事儿了，就是这孩子有些缺氧，要是有条件，送医院去做个检查。缺氧的孩子长大了可能不那么聪明。”
严重缺氧的孩子，别说脑子不聪明了，什么情况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但是宋轻雨来于家屯这么久了，接触太多农村产妇，心态也变了些。
一开始她还会着急，现在也不着急了，仅作温馨提示，尽到责任就是了。
几个嫂子对视一眼，谁也没敢接话。
于自立开了口。
“谢谢宋医生了，我会带着孩子去看看的。”
他从兜里掏出个两块钱，递给宋轻雨。
“谢谢宋医生今天来救命了，我这儿也没有红包封，请宋医生收下吧。”
宋轻雨没有拒绝，见一切都好，她叮嘱了几句坐月子的注意事项，就赶紧离开了。
于自立的娘在她脚步刚走出屋门的那一刻，就骂开了。
“什么接生要给两块钱呐？老四，你哪儿来的钱？”
于自立气急败坏的声音震天响。
“这是我自己挣的钱，我这么大个男人，兜里连两块钱都不能有了？要不是人家宋医生今天来救了我媳妇儿和儿子，我都不知道还能不能见着他们娘俩了！”
“你竟然敢为了媳妇儿，骂你老娘？好好好，儿子果然是忘本的东西！”
“我就骂你怎么了？谁家像你这样做婆婆的？前头于山的事儿你没听说？要不要我也给你上个吊？”
身后的对骂声越来越大，宋轻雨急急忙忙骑上自行车，头也不回就走了。
赶紧溜！
十月的另一件事情，就是运动彻底结束了。
消息传来于家屯的时候，彭医生请了两天的假。
彭医生请了村长吃了一顿饭，听村长来篱笆院的时候说，在那顿饭上，彭医生泣不成声。
村长也很是唏嘘，也问他要不要回去。
但是风向依旧摇摆不定，而且彭医生已经被磨没了斗志，就也没打算说要恢复自己的身份。
他只是伤心，伤心家人的离世，伤心自己就此没落的一生。
宋轻雨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彭医生，上班的时候，给他塞了一点大白兔奶糖。
看到宋轻雨递过来的奶糖，彭医生的心情稍微好了些。
如今的日子也挺好的，比起过去的许多已经受尽折磨离世的人来说，至少他平安幸福。
天气越来越冷了。
还没下雪，这会儿的野菜是入冬前最后一茬了，于悦在家闷得慌，就想和大家一起上山溜达溜达。
这会儿能采到地轱辘，还有荠菜和扫帚苗。
而且这些东西满山满地都是，随便上哪儿采都行，这年头吃食有限，虽然她们不至于要靠野菜充饥，但是吃口新鲜的也不错。
于是几个女人就找了个午后太阳大，还算暖和的时候，上了山。
几人慢悠悠走着路去，到了山上后，就分开去采野菜。
不一会儿，就都采了满满一箩筐。
于悦现在走路已经不用人扶了，她很享受这种感觉。
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能再过上正常人的日子了呢。
所以每走一步，她都会想到宋轻雨，是这个温柔的小妹来到她的生活里，陪着她，照顾她，也治好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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