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国寺,大雄宝殿。
天色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垂,仿佛随时会压下漫天大雪。
殿内光线因此显得晦暗,唯有长明灯与香烛的光芒,在沉凝的空气中摇曳,映照出佛像静谧慈悲的面容。
青烟从香炉中徐徐升起,香气宁静安神。
殿内两侧,站着数位身披袈裟的老僧。
他们垂首默立,对着不远处的小身影躬身以待。
萧安棠穿着宝蓝色锦缎小袄,跪在宝相庄严的佛像前。
他小小的身板挺得笔直,双手合十,仰头望着那俯瞰众生的佛像,清澈的眼眸里满是虔诚。
“佛祖,安棠今日在此,不为己身,唯愿我祖父龙体康健,心神安宁,远离魔障烦忧。”
他的声音稚嫩,却很沉稳:“愿佛祖保佑,消弭世间诸多罪业,还我大燕一片清平。”
这时,一旁侍立的小沙弥双手捧上一个铜盆。
盆中盛着的,是刚刚融化的蜡泪,散发着灼人的热气。
住持方丈上前一步:“世子殿下有此孝心,佛祖必能感知。”
“但是要为陛下祈福,破魔障与罪业,非寻常香火可及,需要用至诚之心,手持金刚杵,浸入这滚烫蜡泪之中,为其镀上一层金蜡,方显诚心,亦能助陛下破除心魔。”
“只是……”住持紧皱白眉,“此过程颇为灼烫,非常人所能忍受。”
萧安棠看着那盆蜡泪,小小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舒展开来。
他伸出白嫩的小手,毫不犹豫地握住了那冰冷沉重的金刚杵。
“我不怕。”
说完,他深吸一口气,单手抓着金刚杵,缓缓地将其浸入了滚烫的蜡泪之中!
剧烈的灼痛感立刻传来,萧安棠的小脸瞬间皱起,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显然在极力忍耐。
但他握着金刚杵的手,却没有丝毫颤抖,更没有松开。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
数名御林军闯了进来,打破了殿内的宁静。
为首之人一眼就看到了萧安棠,顿时松了口气,连忙上前。
“世子殿下!您怎么一个人在此?皇上和宁王殿下找您都快找疯了!京中都乱套了!”
萧安棠仿佛这才被惊动,缓缓将已经镀上一层厚厚金蜡的金刚杵从铜盆中取出,轻轻放在一旁铺着锦缎的托盘上。
他转过头,小脸上还带着忍耐痛楚后的微红,眼神里充满了茫然和惊讶。
“找我?出什么事了?”他眨了眨清澈的眼睛,“我一直在这里,为皇祖父祈福啊,皇祖父近日龙体欠安,我想,来护国寺祈福或许有用。”
那侍卫看着他这副全然不知情的模样,又瞥了一眼那盆尚且温热的蜡泪和那柄新镀的金刚杵,心头涌起一股极其怪异的感觉。
外面关于宁王世子身世的流言传得沸沸扬扬。
周家骸骨被劫更是闹得满城风雨!
这小世子在这种关键时候失踪了,居然只是如此淡定地躲在寺庙里……为皇上祈福?
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心思深沉到了可怕的地步?
侍卫压下心中的疑虑,躬身道:“具体事宜,卑职不便多言,只是皇上和王爷忧心殿下安危,还请殿下即刻随卑职回宫,也好让皇上和王爷放心。”
萧安棠却摇了摇头:“不行,仪式还未完成,既然开始了,就必须做完,否则便是对佛祖不敬,祈福就不灵验了。”
他重新跪好,对着佛像郑重地叩首三次。
萧安棠又从小沙弥手中接过那柄沉甸甸的金刚杵,双手高高举起,奉于佛前。
整个过程中,他的神情专注而虔诚,完全无视了旁边等待的一群御林军。
侍卫在一旁盯着,起初还怀疑萧安棠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可也看不出别的端倪。
终于,萧安棠做完了最后一个动作,缓缓站起身。
他转过身,对着那侍卫,小脸上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浅淡笑容。
“好了。”萧安棠拍了拍小手,语气轻松,“我们回宫吧,别让皇祖父和父王久等了。”
御林军当即带着萧安棠飞快回宫。
进了御书房,小小的萧安棠跪在御桌前。
“安棠见过皇祖父。”
皇帝原本是背对着他,此际缓缓回头,看向跪在那的小身影。
纵然心中诸多盘算,可此刻,皇帝的心情只有复杂。
这个被他当做长孙,一直宠爱备至的孩子,若是别人的血脉,那么他就成大燕历代君王当中最大的笑话!
皇帝收敛心思:“安棠,你到皇祖父跟前来。”
萧安棠依言站起来,走到皇帝跟前。
皇帝弯腰看着他,那双有些浑浊的双目锐利,打量着孩子稚嫩的面庞。
“外头有传言说,你不是皇祖父的孙儿,而是那国贼周家的后代,你怎么想?”
萧安棠眼神瞬间变得惊怒,马上掷地有声地痛骂:“是什么歹人这样卑鄙?皇祖父,你千万不要听信这些歹人的谣言!”
“他们定是想要对付父王,才故意编出这样拙劣的谎言,想要污蔑孙儿的出身!”
皇帝瞧着小家伙的神情,气愤的神色不像作假,咬牙切齿的。
他缓缓直起身,垂眸时看着萧安棠的笑,显得格外意味深长和冷淡。
“皇祖父也不信,可是有人抓住了当年给周家接生的乳母,她说你就是当年她给周家接生的那个孩子,既然此人是在说谎,皇祖父现在就叫她进殿,也宣召你的父王和一干人等,我们一块做个见证,为你证明清白,可好?”
萧安棠重重点头:“好!皇祖父,可别饶了她!”
皇帝似笑非笑:“朕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撒谎的人。”
半个时辰后。
许靖央也被召见,来到了御书房。
皇帝说她是萧安棠的师父,在这个时候不应该推诿。
许靖央到的时候,萧贺夜,甚至平王和肃国公都来了。
萧安棠乖乖地站在一旁,皇帝坐在正中的龙椅上,他前方跪着一名老妇人。
许靖央扫了她一眼,上前拱手:“参见皇上。”
皇帝抬了抬手,示意许靖央退去一旁。
平王脸色发白,没有看许靖央,肃国公一直低着头。
许靖央余光看了眼身旁的萧贺夜。
他始终紧抿薄唇,一张俊冷面容,没有丝毫多余的表情。
随后,皇帝看向跪在殿中的老妇人。
“乔氏,朕问你的话,你可要如实回答。你是否当年为国贼周家接生过一名男婴?”
乔稳婆叩首,声音发颤:“是……十一年前,民妇仍记那是秋月初四,夜半,民妇被人慌张接到了周家,当时少夫人已经胎动发作,出血不止。”
“情况虽凶险,但民妇还是听从少夫人的要求,极力保住了孩子,之后,宁王殿下就派人,将刚出生的孩子带走了。”
皇帝冷冷说:“你要怎么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乔稳婆低下头:“民妇记得那孩子刚生下来,后腿就有一片祥云似的胎记,约有拇指大小。”
皇帝看向萧安棠:“安棠,你告诉皇祖父,你有没有这块胎记?”
许靖央暗中皱眉。
萧安棠有,她曾亲眼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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