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兰顿街13号的门牌号在路灯下泛着冷光，像一枚锈迹斑斑的钉子扎进黑暗里。
顾铭站在拐角处，喉结动了动——他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比往日快了两拍。
这不是恐惧，而是猎人嗅到猎物时的警觉。
“东南侧有三个巡逻哨，间隔七分钟换岗。”宋逸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带着电流杂音。
他猫在对面二楼的雨棚上，战术望远镜的镜片反着幽光，“西侧围墙有红外感应，但线路老化，每隔四十一秒会闪断一次。”
顾铭摸了摸腰间的配枪，枪柄贴着皮肤的温度让他安心些。
罗雨薇站在他右侧三步远，黑色风衣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小腿上绑着的匕首鞘——那是她上周在黑市淘来的，淬过麻醉剂。
三人的影子在地面交叠，像三把并排的刀。
“动手。”顾铭低喝一声。
宋逸先动了。
他像只夜猫子，从雨棚边缘翻下，落地时膝盖微屈卸力，转瞬便贴住13号的外墙。
罗雨薇紧随其后，她的鞋底沾了消音胶，踩在青石板上没有半分响动。
顾铭落在最后，目光扫过墙角的摄像头——果然，镜头正对着他们刚才的位置，却没转向围墙缺口。
“夜枭”的人比想象中更谨慎。
围墙缺口处的铁丝网被宋逸用液压剪剪开了半米宽的缝隙，顾铭弯腰钻进去时，后颈突然泛起凉意。
他猛地抬头，正看见头顶的监控镜头缓缓转了过来——不是老化的故障，是人为操控。
“有埋伏！”他大喊。
话音未落，一团灰雾从四面八方涌来。
顾铭的瞳孔骤然收缩，那雾不像自然生成的，带着股刺鼻的化学药剂味，沾在鼻腔里像撒了把细盐。
三个人的距离在雾中被拉远，宋逸的身影变成模糊的轮廓，罗雨薇的呼吸声突然从左侧传来，又在下一秒消失在右侧。
“别慌，背靠背！”顾铭摸索着抓住宋逸的手腕，另一只手拽住罗雨薇的衣角。
三个人围成小圈，他能感觉到宋逸的掌心在冒汗，罗雨薇的指尖冷得像冰。
“这是迷雾阵。”顾铭的声音压得很低，“用超声波发生器制造的气溶胶，干扰视觉和定位。”他想起三天前在图书馆查到的资料——某些极端组织会用这种手段困死闯入者，“别信眼睛，信耳朵。”
宋逸的呼吸声粗重起来：“左边有脚步声！”
顾铭侧耳，确实有细碎的响动，像有人穿着软底鞋在雾里踱步。
他刚要掏枪，罗雨薇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角：“右边三秒前有金属摩擦声，和左边的脚步声频率一致。”
“是回声。”顾铭瞬间明白，“雾里装了音波反射器，所有声音都是假的。”他摸出战术手电，光束在雾里只能照出半米远，光斑边缘像被揉皱的纸。
这时，宋逸的手电光扫过墙面，照出一道红色箭头——用荧光涂料画的，箭头指向左侧走廊。
“出口标记？”宋逸的声音带着点雀跃，“我之前在类似的地下基地见过，安全通道都会画这个。”
顾铭盯着那箭头，后槽牙咬得发酸。
他记得三天前破译的芯片里有段代码，提到“误导性路标”；更重要的是，箭头的弧度太工整了，像是用尺规画的，而真正的安全通道标记，涂料边缘总会有毛糙的指纹。
“别信。”他按住宋逸要抬的腿，“如果这是真出口，他们不会留标记等我们。”
宋逸的手电光晃了晃：“但——”
“试试。”罗雨薇突然说。
她从口袋里摸出颗钢珠，顺着箭头方向弹了出去。
钢珠滚出两米远时，地面突然裂开道缝隙，三枚淬毒的短刃“唰”地射出来，钉在钢珠刚才的位置，刀刃上的荧光绿液体滴在地面，滋滋腐蚀出青烟。
“好险。”宋逸抹了把额头的汗，“幸亏没踩上去。”
顾铭的手指在墙面轻轻敲击，水泥的回音空洞得反常。
他想起刚才摸到的墙皮——表层是普通石灰，但下面有层蜂窝状的夹层，“这墙是空的。”他说，“迷雾阵的核心发生器应该在夹层里。”
“两种办法。”他掏出随身的多用工具刀，“要么用刀割开墙皮，破坏发生器，三分钟解决，但夹层里可能有触发式炸弹；要么找通风口，迷雾需要持续供能，通风口是线路必经之路，安全，但得绕十分钟。”
宋逸立刻说：“选快的，我掩护！”
罗雨薇却按住他的肩膀：“顾铭说过，陷阱越复杂，后手越多。”她的眼睛在雾里亮得惊人，“我们等得起十分钟，但炸弹等不起三秒。”
顾铭看了眼手表——他们已经在雾里耗了七分钟，守卫队的换岗时间是每十五分钟一次，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他咬了咬牙：“通风口。雨薇，找天花板；宋逸，检查地面管道。”
三人开始移动。
顾铭弯腰时，战术手电的光扫过墙角，发现半枚带泥的鞋印——42码，和“夜枭”前哨战里被俘的守卫鞋码一致。
这说明迷雾阵不是自动触发的，是有人在监控室里看着他们。
“他们发现我们了。”顾铭的声音突然冷下来，“准备战斗。”
话音刚落，雾里传来金属撞击声。
宋逸的手电光扫过去，正看见五个穿黑衣的人从阴影里冲出来，手里的电击棒噼啪作响。
罗雨薇的匕首已经出鞘，她反手掷出，精准扎中最前面那人的手腕，对方痛呼着后退，电击棒掉在地上。
“顾铭！”宋逸边开枪边喊，“去右边第三个管道，我数过，那根直径二十厘米，能塞进去！”
顾铭猫着腰冲过去，工具刀在管道接口处快速撬动。
金属摩擦声刺耳，他能听见身后的打斗声越来越近——宋逸的子弹打光了，开始用枪托砸；罗雨薇的匕首扎进第二个人的大腿，血珠溅在雾里，像绽开的红梅。
“找到了！”顾铭的刀尖触到了软线，那是迷雾发生器的供电线路。
他用力一割，雾突然散了，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扯开。
阳光从头顶的气窗漏下来，照见满地的电击棒、带血的匕首，还有宋逸压在最后一个守卫身上，正用手铐锁他的手腕。
“破了。”顾铭喘着气站起来，额角的汗滴进衣领。
罗雨薇捡起地上的电击棒，冲他笑了笑：“比预计的九分半快了三十秒。”
他们顺着走廊往里走，尽头是间密码门。
顾铭输入从芯片里破译的六位数字，门“咔嗒”一声开了。
屋里整面墙都是保险柜，最上面那个没锁，半开着露出一叠文件。
顾铭抽出来，第一页就让他的瞳孔收缩——是“夜枭”的行动计划，标题用红笔写着“暗潮”，但具体内容全是乱码，夹杂着他从未见过的符号。
宋逸凑过来看：“这是……摩尔斯电码？不对，间隔不对。”
罗雨薇翻到最后一页，指着右下角的水印：“像某种化学分子式，但多了个星号标记。”
顾铭把文件塞进怀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页边——纸的质感太特殊了，是用蓖麻纤维混着荧光粉造的，在特定光线下会显影。
他抬头看向气窗，阳光正好斜照进来。
“拿我的手电。”他对宋逸说。
光束打在文件上，一行小字慢慢浮现：“当潮水漫过第三块礁石，月相为朔。”
顾铭的手指顿住了。
他知道“第三块礁石”是码头的暗语，“朔月”是农历初一——而今天，正是农历廿九。
走廊里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撤！”顾铭低吼一声，三人同时转身。
宋逸背起昏迷的守卫当人质，罗雨薇断后，顾铭把文件护在胸口。
他们跑过迷雾散尽的走廊时，顾铭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文件页角的荧光字在他眼前晃动，像一双双睁开的眼睛。
“暗潮”——这两个字，即将掀起更大的风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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