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碗金丝南瓜粥浓稠香甜，过去一样甜腻，但李怀瑾也只是浅尝几口，随后就放下了手中的琉璃绿碗——他在沉默之中，淡淡道：“儿子明白了。”
太后欣慰道：“怀瑾啊，做帝王，就能不心软。”她摇摇头，叹息道：“合适永远比喜欢重要。”
“就像这碗南瓜粥，哀家记着小时候一口气能喝大半碗，如今上了年纪，不也只能浅尝辄止吗？”
李怀瑾微微一愣，随后苦笑道：“儿子年纪居然也大了。”不得不权衡利弊——不，他一直都在权衡利弊，只是心里还是有几分柔软。
“是啊，过去的就过去吧，拿到谢家权力，皇后也算用她自己成全了你啊。”太后淡淡道。
此时此刻，太后才展露出她的心狠和冷漠，她眼底毫无波澜，看着李怀瑾，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说：“至于七皇子，去了也好，否则留着谢家血脉的皇子，日后对你并无好处。”
“怀瑾，至此谢家该翻篇了。”
该翻篇了。
福召公公扶着李怀瑾离开的时候，慈宁宫的佛堂里传来一阵阵敲击木鱼的声音，伴随着一阵阵低低的沉吟，李怀瑾在冷硬的青砖之上，踏雪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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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在腊月十六，短短几天之内，张贵妃操持着丧仪，先是把谢氏罪女的尸身放在棺椁里，连停灵都没有，就被送到了皇觉寺。
那里，还有安福公主在等待着谢氏。
李怀瑾似乎也默认了此事，并没有过多的插手。
蔺舒影则是操持着给谢昭容办了晋封仪式，谢昭容入住了长乐宫。
当然，谢昭容自然不想离开凤仪宫，想着拖延拖延时间，说不准陛下那里还有变数，可惜的是，眼瞅着陛下不再宠幸谢昭容，贵妃直接出手，强制带着人给谢昭容迁宫了。
用张贵妃的话来说那就是，谢昭容不腾地儿，她将来怎么住进凤仪宫？
李怀瑾突然对谢昭容的冷漠，让众人的心彻底落了下来，谢氏彻底完了，即便有谢昭容也翻不起浪花。
此外，就连七皇子都被除名了。
李怀瑾给出的理由是，七皇子夭折，不计入皇家子嗣齿序。
皇后谢氏和七皇子就这样彻底被淹没在历史的虚无之中，若百年之后，后人翻阅起此朝，都不再有丝毫关于谢后的记载。
只有在那些零星的野史之中，才恍惚提及谢氏皇后的名头。
这些太遥远，更近的是新年来了。
但许是因为谢家一事，宫中也是不温不火。
凑在一起吃了一顿年夜饭，就打发着散了，李怀瑾一人独自宿在乾清宫。
至于安宁宫，当然是姐妹们嗨皮起来了呀。
谢氏死不死的和咱们有什么关系？
皇帝宠不宠人和咱们有什么关系？
咱可是清清白白的。
就是孙美人有些感叹，“谢氏死的也是可怜。”
“有什么可怜的，谢氏也算计了不少人，除了陛下的宠爱，不也是冲着着皇位去的？”蔺舒影吃着晶莹剔透的水晶饺子，蘸了一点香醋，一口一个，香的很。
“无非就是皇后和谢家棋差一招，没能够算计过陛下而已。”
“姐姐的意思是，是陛下也在算计皇后？”胡御女停下手中的鸳鸯玉璧对杯，喝了一口果酒，有些惊讶。
蔺舒影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谁知道呢。”她笑了笑，停顿着手里的筷子，继续说道：“本宫不过就是觉着，陛下若是真爱皇后，又哪里会走到今天这个结局呢？”
李怀瑾是帝王，不是什么杂七杂八的无关紧要的人员，杀生夺予不过是一念之间。
只要一个李怀瑾愿意，难道皇后不会有一个好结果吗？
说到底，不过是故作深情而已。
李怀瑾装着久了，不仅骗了所有人，就连他自己也骗到了，所以才有现在这个死出儿。
因此，从一开始，蔺舒影就没有想把李怀瑾规划入未来的计划名单。
不要和帝王谈情说爱，那绝对不是你的爱人，而是随时会摆脸色的领导，一个不高兴，小脑袋瓜可就开花了。
“所以说，咱们这些女人呀，可千万不要对男人动心。”孙美人摇晃着酒杯，脸上晕开一抹绯红，像是杯里的葡萄酒，极具风情又带着几分酸甜。
蔺舒影捏着一颗酸杏，有些惊讶孙美人居然看的这么清澈。
“尤其是爱上陛下，那就更是大笨蛋了。嫔妾就不一样，嫔妾只想着哪天玩一玩陛下，这辈子也就算值了。”
蔺舒影听着听着，忍不住吐槽道：“你这死丫头，怎么还想着那一出？”
孙美人小脸红扑扑的，娇嗔道：“难道说姐姐不想看？”
但话又说回来，也不是不行。
陛下的身材和脸蛋都是十分有料的，不知道被……蔺舒影吓得一激灵，不敢想，不能想。
“我只感觉到你的九族跟着你这会儿在生死线上跳舞呢。”
孙美人撇撇嘴，“嫔妾还是用膳吧。”
这个新年过得十分寡淡，即便是贵妃也不敢擅自弄得热闹起来，尽管她在处理谢氏罪女的丧仪之上没有引来李怀瑾的不满。
由此可见，在众人眼中，谢氏对于李怀瑾还是有些分量的。
宫里不热闹，可是没说不准发钱啊。
蔺舒影偷摸着给宫人们发放了一笔“年终奖”，别管这一年自己过得怎么样，底下的人辛辛苦苦跟了一整年，该有的不能少。
银子不花下去，别人凭什么对你忠心？
到了新年那一天，蔺舒影给小包子换上了新做的衣服，抱在安宁宫的花园里面看花灯。
这些花灯都是宫女们自己做的，尤其是冬梅，手巧的很。
带着孙美人和胡御女，众人凑到一起，开开心心的过了一年。
新年初一，陛下亲自选择了“永安”二字为年号，从此开始，大启朝开始迈入了永安元年。
什么？争斗这么久才是永安元年？
是的，宫女宝娟点点头。
蔺舒影有些绝望，她感觉这一两年好似过了七八年，早都心力交瘁了，结果你说才这么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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