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褪去了正午的燥热，变得温和而慵懒，透过车窗在柏油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二伯徐纪洲坐在副驾驶座上，指尖轻轻叩着膝盖，嘴角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后排的徐尽欢、江寻和安迪相视而笑，都能看出二伯此刻的心情——要去见的，是他念叨了大半辈子的大学挚友，那个据说和他一起爬过围墙、逃过课的老同学。
“还有几分钟就到了，”徐纪洲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语气里带着点孩子气的雀跃，说道“老周这人，上学时就爱摆弄花草，现在住的院子，估计得成个小植物园。”
话音刚落，车子拐进一条栽满梧桐的小巷，尽头是一扇爬满青藤的铁门。刚停稳车，门就“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的老人笑着迎出来，嗓门洪亮，“老徐！你可算来了！”
“老周！”徐纪洲快步上前，两个老人紧紧握了握手，又用力拍了拍彼此的肩膀，动作里满是无需言说的熟稔。周叔眼角的皱纹里都漾着笑意，目光扫过徐尽欢他们四个年轻人，打趣道“这就是你说的几个小辈？都长这么精神，比你当年强多了！”
徐纪洲哈哈笑起来，拉过他们挨个介绍道“这是我侄女徐尽欢，这是侄女婿江寻，那是我侄子徐瑾年，旁边这个是他媳妇安迪。”又转向老周，“老周，周建明，我大学同宿舍的，你们叫周伯伯就好，旁边是周伯母。”
几人异口同声的打招呼，“周伯伯，周伯母好！”
周建明和周伯母应答道，然后侧身把他们往院里让，说道“快进来坐，我泡了新茶。”
院子果然如徐纪洲所说，角落里摆着几盆月季，墙根下种着薄荷和紫苏，廊下的竹架上爬满了葡萄藤，一串串青绿色的果子垂下来，空气里都是草木的清香。几人在葡萄架下的石桌旁坐下，周婶端来一盘洗得发亮的樱桃，笑着说道“你们聊，我去厨房看看。”
刚喝了两口茶，徐纪洲就指着周叔手腕上的一块旧手表笑着说道“你这表还戴着呢？当年你为了买它，跟我借了半个月的饭票，最后还是我请你吃了一星期的食堂。”
周叔低头看了眼手表，也笑了：“可不是嘛，这表陪我快四十年了，修了三次都舍不得扔。倒是你，没怎么变啊，还是一如既往的厚脸皮。”
“哎哎哎，当着小辈的面给我留点面子！”徐纪洲假意板起脸，眼里却满是笑意。
徐尽欢他们四个听得入了神，徐瑾年忍不住问道“周叔，二伯上学时是不是很调皮啊？他现在总爱板着脸教训我们。”
“调皮？”周叔眼睛一亮，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说道“他可比谁都能折腾！有次为了占图书馆的位置，凌晨四点就爬起来，结果把宿舍楼的铁门给撞开了，惊动了整个楼的人；还有一回系里办晚会，他非要拉着我跳交谊舞，结果踩了我八次脚，最后我俩摔成一团，台下笑得人仰马翻……”
徐瑾年笑着看向徐纪洲，打趣道“二伯，真没想到您还有这么‘辉煌’的过去。”
徐纪洲摆摆手，脸上却带着怀念，感慨道“那时候年轻，什么都敢试。不过话说回来，老周当年可是我们系的才子，写的诗在校刊上发表了不少，追他的女生能从教室排到食堂。”
“拉倒吧，”周叔摆摆手，目光落在江寻身上，说道“我看这小伙子身板不错，是军人吗？”
江寻愣了一下，笑着说道“周伯伯，我是一名警察，主要负责刑侦方面的。”
“好啊，”周叔眼睛一亮，“我家小孙子整天也爱看这方面的书，说想要考公安大。对了，你们现在年轻人都爱聊什么？我们那时候，除了上课就是讨论诗歌和理想，都觉得是天大的享受。”
徐尽欢笑着说道“现在也聊理想啊，不过可能更具体一点，比如想做什么项目，想去哪个地方旅行。对了周伯伯，您和二伯当年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做但没做成的事？”
“有啊，”周叔叹了口气，又很快笑起来，“我们当年约着毕业一起去下基层的，结果他被分配到了本地工作，我呢，被分配到了老家的研究所，这事儿就黄了。”
徐纪洲看着他，语气里带着点羡慕，说道“你倒是比我潇洒，我这几年总被工作绊着，想出去走走都没时间。”
周叔拍拍他的手，说道“忙归忙，也得给自己留点儿空，你看我，退休后每天种种花，看看书，周末跟老伙计们钓钓鱼，日子也舒坦。”
话题就这么从过去聊到现在，从学业聊到工作，从年轻时的莽撞聊到如今的感悟。徐尽欢他们说起现在的互联网、短视频，周叔和徐纪洲听得津津有味；而当两位老人说起六十年代的校园生活，年轻人也听得格外专注，仿佛透过那些鲜活的细节，看到了父辈们曾经热烈而真诚的青春。
不知不觉，夕阳把葡萄藤的影子拉得很长，周伯母从屋里出来，笑着说道“别聊了，饭都做好了，再聊下去菜该凉了。”
餐桌上早已摆满了菜，红烧鱼、糖醋排骨、清炒时蔬，还有一碗香气扑鼻的老鸭汤。周叔拿出一瓶珍藏的老酒，给徐纪洲倒了半杯，说道“今天高兴，咱俩喝两口。”
“好，喝两口！”徐纪洲端起酒杯，和周叔轻轻碰了一下，酒液入喉，带着醇厚的暖意。
年轻人喝着饮料，听着两位老人继续聊当年的趣事，偶尔插句话，笑声一次次从屋里飘出去，惊动了檐下栖息的麻雀。徐尽欢看着二伯脸上舒展的笑容，忽然觉得，这样的时刻真好——时光好像放慢了脚步，把两代人的生活轻轻连接在了一起。
吃完饭，周叔和周婶执意要送他们到门口，徐纪洲握着周叔的手说道“老周，下次我带瓶好酒来，咱哥俩接着聊。”
“一言为定！”周叔笑着点头，又叮嘱几个年轻人，说道“有空常来玩，别总让你二伯一个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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