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筱绡坐在一旁，手里捏着茶杯，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蕈”字她勉强认识，可“龢”是什么？还有那些听都没听过的词牌名，她更是一头雾水。她平时打交道的都是合同、报表、项目方案，哪里接触过这些？只能尴尬地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又放下，再拿起筷子拨弄了一下碗里的餐具，脸上努力维持着微笑，心里却像揣了只小兔子，七上八下的。
她偷偷抬眼，看到赵启平和赵妈聊得眉飞色舞，母子俩眼神交汇时的默契，是她从未参与过的世界。赵启平说起那些生僻字时，眼里闪着她熟悉的、属于知识分子的光芒，可这份光芒此刻却让她觉得有些遥远。
“那个……”曲筱绡想插话，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张了张嘴，最终只憋出一句，说道“这、这餐厅的装修还挺别致的，对吧？”
赵启平和赵妈同时转过头看她，赵启平眼里带着点笑意，似乎看穿了她的窘迫，主动换了个话题，说道“刚才开会累了吧？先喝点汤垫垫。”说着，给她盛了一碗菌汤。
曲筱绡接过汤碗，小声道了句“谢谢”，低头小口喝着汤，感觉脸颊又有点发烫。原来在喜欢的人面前可以肆意张扬，可在他的家人面前，尤其是面对这样一位知性温婉的母亲时，她那套“曲筱绡式”的机灵劲儿，好像突然就失灵了。
不过看着赵启平投来的安抚目光，还有赵妈始终温和的笑容，她心里的紧张又悄悄散去了一些。也许，这样的相处虽然有点尴尬，却也是另一种亲近的开始吧？她偷偷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曲筱绡，加油，你可以的！
车窗外的霓虹像打翻了的调色盘，在柏油路上晕开一片流动的光影。江寻握着方向盘的手很稳，余光里能瞥见徐尽欢正对着手机屏幕轻笑，指尖划过那家新开的西餐厅点评页面。
徐尽欢侧过脸时，睫毛上沾着点路灯的光，说道“都说这家的惠灵顿牛排要提前三天订，你什么时候约的？”
江寻打了个转向灯，车身平稳地滑进停车场，说道“上周三，你说想看的画展闭馆那天。”他熄了火，替她解开安全带的瞬间，闻到她发间混着晚风的栀子香。餐厅的玻璃门擦得锃亮，暖黄的光晕里能看见穿着燕尾服的侍应生，正弯腰为客人拉开座椅。
推门时风铃轻响，穿堂风带着烤蘑菇的香气扑过来。徐尽欢被江寻引着走向靠窗的座位，桌布熨得没有一丝褶皱，水晶吊灯的光斑落在她藕荷色的丝巾上，像撒了把碎钻。菜单封面是皮质的，边缘磨得温润，江寻翻开时指腹划过“松露奶油意面”那一行，抬眼问她“还是老样子？”
徐尽欢点头时，指尖在“焦糖布丁”上点了点。
侍应生倒柠檬水的动作很轻，冰块碰撞杯壁的脆响里，江寻忽然说道“刚才看你手机里的照片，芷晴好像又长高了。”
徐尽欢用吸管搅着杯底的柠檬片，说道“可不是，嫂子说她现在跟个小炮弹似的，上次视频还说要跟我比谁的马尾辫扎得高。”她想起小姑娘小时候扎着双马尾追蝴蝶的样子，嘴角弯得更厉害了。
惠灵顿牛排端上来时，酥皮上还泛着刚出炉的焦糖色。江寻替她切下一小块，刀叉碰撞瓷盘的轻响里，听见她满足的喟叹，说道“比上次那家好吃，酥皮没那么硬。”他看着她唇边沾着的一点酥皮碎屑，伸手替她拭去，指尖留下黄油的香气。
意面上来时，松露的香气漫了半张桌子。徐尽欢叉起卷成圈的面条，热气模糊了她的眼睛。
江寻把自己盘子里的虾仁夹到她碗里，说道“多吃点，等会儿看电影要坐两个小时呢。”
电影开场前五分钟，他们踩着最后一段预告片的音乐进了影厅。江寻提前买好了热可可，杯套还带着余温，他递给她时，指尖碰在一起，像触电般缩了缩。黑暗里，屏幕的光忽明忽暗地映在徐尽欢脸上，她笑的时候肩膀会轻轻抖，被剧情吓到就会攥紧他的袖口，指节泛白。
散场时走廊里挤满了人，江寻很自然地揽住她的肩，替她挡住往来的人群。晚风从出口涌进来，吹得她丝巾飞起来一角，他伸手按住时，听见她小声说道“结局比预告片里感人。”
江寻低头看她，路灯的光落在她湿润的睫毛上，回应道“嗯，”
沿着商业街慢慢走时，橱窗里的灯像星星落进了玻璃盒子。
徐尽欢的脚步放得很慢，高跟鞋踩在铺着鹅卵石的人行道上，发出轻微的“嗒嗒”声。晚风带着秋季的一点微凉，卷着街边甜品店飘来的焦糖香气，拂过她的裙摆，她侧头看了眼身边的江寻，对方正低头看着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似乎在回什么消息，侧脸的轮廓在橱窗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比平日里柔和了几分。
“你看那个。”徐尽欢忽然停下脚步，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雀跃。
江寻抬眼，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是一家主打少女装的服装店，落地橱窗里摆着两个穿着新款秋装的模特，其中一个身上正挂着件樱花色的短款外套。浅粉中带着点奶油白的色调，像是把春天落在枝头的第一簇樱花瓣揉进了布料里，袖口和衣摆处缝着细细的蕾丝花边，在暖黄的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芷晴肯定喜欢。”徐尽欢的语气很笃定，眼睛里映着橱窗里的光，亮闪闪的。
江寻的目光在那件外套上停留了几秒，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他收起手机，朝店门的方向偏了偏头，说道“走吧，进去给她再看看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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