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赶回官驿时,四处不见岑福与岑寿的影子。陆绎心中隐隐感到有些不安。
“大人,难道他们以为咱们出了事?去找咱们了?”
“不,他们应该不在杭州了。”
“大人是何意?”
“如你所说,若岑福和小寿担心咱们出了意外而外出寻找,离开之前必定会留下字条;第二,他们也不可能在我一夜未归的情况下,还去按部就班执行跟踪严风和翟兰叶的命令,就算是,离开官驿之时,也会留下字条;第三,我的房间,他们二人的房间,一丝不乱,若说我与岑福尚可解释,但小寿是个淘气的孩子,他的房间不可能这般规矩。”
“大人确定他们离开杭州了?那他们去做什么了?”
“自然是有要追踪的人。”
“严风和翟兰叶?”
陆绎点头。袁今夏突然转身向外跑,不一会儿又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说道,“大人,卑职问过守门的驿卒,昨日两位岑校尉离开官驿后未再回来过,看来大人的猜测是对的。”
陆绎食指轻敲桌面,双眉紧蹙。
袁今夏见状,便静静地在一旁陪着。
敲击声停了。袁今夏眼睛不眨地盯着陆绎。
“很快就会知晓的,多思无益,走,咱们去用早膳。”
“大人想到什么了?”
“没什么,昨日我叮嘱岑福带上了信鸽,若有紧急情况来不及当面禀报,信鸽自会传来讯息。”
袁今夏吃惊地问道,“大人,您是怎样料到会有意外发生的?”
陆绎笑道,“直觉吧。”
“大人不是不信这些么?以前卑职提到凭直觉,您还教导卑职查案要靠事实,讲证据呢。”
“我会凭直觉做预案,而不是让它成为行动的根据;而你是完全靠直觉去支配你的行为。”
“什么什么?大人等会儿……”
陆绎见小姑娘用手指抠着脸,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笑道,“很难理解么?”
“大人,您说的好像是一个意思,又好像不是。”
“留作功课吧,什么时候你理解透彻了,再讨论可好?”
“好!”袁今夏不再纠结。两人很快用好了早膳,各自回房换了衣裳。在院中相遇时,袁今夏目光先是落在陆绎脸上,继而顺着脸向下看,上上下下打量了几个来回,最后目光重新落在陆绎脸上,竟似呆住了一般。
陆绎抬手在小姑娘眼前晃了晃,“看什么呢?”
袁今夏回过神来,小脸有些绯红,说道,“好久没看到大人穿飞鱼服了。”
“你喜欢?”
“喜欢!威风凛凛,神采奕奕,玉树临风,一表人才……”
“打住!”陆绎颇为无奈,笑道,“我相信你说的是真话,”说罢抬脚向外便走。
“大人真是的,越来越骄傲了,还有这么夸自己的么?”
“还不快跟上?”陆绎的声音传进了耳朵,袁今夏乐颠颠地赶紧跑了上去。
两人在官府登记中,并未查到小和山铁矿的相关信息。
“确定是私自采矿无疑了,大人打算怎么办?”
“通知官府,查剿!”
“大人慢着,万一独眼龙已与官府串通一气了呢?”
“若说其它的事,倒有可能,但这件事绝无可能。”
“为什么?”
“这是杀头的重罪,他没胆量让无关的人知晓,其它人更无胆量与他沆瀣一气。”
“大人就不怕他报复么?”
“怕?我若是怕,就不会查了。”
“那大人如何能拿到他主导的罪证呢?”
“一旦查剿,朝廷必会派专人前来审案,司马长安的身份恐怕就会水落石出。”
“以严家的势力,又怎会容许真相出来?”
“严家在朝廷上的势力,许是无人能够抗衡,但若形成合力呢?”
袁今夏眨了眨眼睛,看着陆绎,仍是一脸疑惑。
“有些事,不必由我们去做,但我们可以向前推几下,”陆绎见小姑娘似懂非懂的样子,说道,“走吧,办完了事,我们就回官驿等着消息便好。”
两人走到官驿门口,守门的驿卒禀报道,“陆大人您可回来了,有位大人来了,说是要找您,好家伙,好大的阵仗,气势汹汹的。”
“哦?是何人?”
驿卒委屈地说道,“小的们问了,却被扇了巴掌,人已经进去了,来了有小半个时辰了。”
“好,知道了。”
陆绎与袁今夏进来后,径直走向前厅,到了近前,见院中站了十数人,皆是短衣打扮,腰佩刀剑,前厅大门敞开着,隐约见到里面也站了几个人。
袁今夏低声道,“这人是什么来头儿啊?”
“看看不就知道了,”陆绎撩衣袍,进了厅中,袁今夏紧随其后。
绕过两侧的人,陆绎目光落在了中间主位上落坐的人,轻轻冷哼一声,随即换成了笑脸,行了礼说道,“严大人,什么风把您吹到这里来了?”
严世蕃瞪视着陆绎,那只义眼显得尤为诡异,又慢慢移向了陆绎身后的袁今夏。袁今夏急忙低下头,行了礼,向后退了两步。
陆绎见严世蕃不说话,便走到下手边坐了下来,袁今夏急忙跟着站到了陆绎身后。
“陆佥事这些时日在忙什么呀?”
“锦衣卫的职责,严大人应该知晓,不过是受皇命查案办案罢了。”
“陆佥事来杭州办什么案啊?”
“本不该对严大人相瞒,只是锦衣卫一向只与陛下禀报案情,下官不敢坏了规矩,也不敢辜负皇恩。”
“我就是随口一问,陆佥事何必当真?”
陆绎笑道,“是!”
“昨夜,陆佥事可有外出啊?”
“不知严大人此话何意?”
严世蕃向前微微探了探身子,说道,“我有个不中用的家丁死在了野外,还损失了一辆马车,逃了几个家奴,陆佥事可否有兴趣帮我这个忙,查一查,看看是怎么回事?”
袁今夏听罢,暗道,“这不是兴师问罪,这是探大人的底细来了,昨夜那个死的倭寇并未掩埋和处理,定是他们发现丢了人和车之后,沿路查探,发现了那具死尸。”
“严大人的吩咐下官不敢推辞,只是近日手上确实有个棘手的案子,若严大人能容些时日,下官定当尽力查办,给您一个交待。”
“陆佥事忙,那就算了,我刚才进来的时候问过了,他们都说昨夜陆佥事一夜未归,是今日辰时回来的。”
“是啊,锦衣卫办案,露宿在外原属常事。”
严世蕃见陆绎说话滴水不漏,实难探清底细,便说道,“严某不打扰了,”说完站起身向外走。
“严大人慢走!”
袁今夏眼见着严世蕃带人离开,忙说道,“大人,他是来试探您的。”
“他还会再来的。”
“为什么?”
“小和山被查剿的消息,他马上就会知道的。”
“大人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袁今夏见陆绎胸有成竹的样子,便稍稍放下了心,说道,“大人奔波了几个时辰了,换件衣裳歇歇吧,卑职给您泡上一壶好茶。”
“好啊,”陆绎上上下下打量了小姑娘几眼,笑道,“这身捕快的服饰,倒也清爽。”
“啊?”小姑娘不知陆绎为何来了这么一句,愣神儿的功夫,陆绎已走出了厅中,声音却传了进来,“回去换了,再过来。”
袁今夏应了一声,急忙奔向自己的房间,换了常服,又重新梳理了下发髻,才一路小跑着来到陆绎房间,见陆绎也已换了常服,笑道,“大人穿什么都好看,”一边动手泡茶。
陆绎笑道,“六扇门的敖总捕头眼光差了些。”
“大人和敖总捕头很熟么?”
“算是吧。”
“那大人说他眼光差是指什么?”
陆绎笑道,“那身衣裳,若不是你穿着,属实难看。”
袁今夏歪着小脑袋琢磨了一下,嘻嘻笑道,“大人是夸卑职长得好,明着夸便是,何必拐弯抹角?还让卑职担了一个诋毁顶头上司的罪名?”
两人说说笑笑,却又都满腹心事。陆绎不想小姑娘跟着担心,故而有些事并未与她说明。袁今夏倒是担心得罪了严世蕃,陆绎会遭到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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