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溪第一次见到封砚时，是在朋友组的酒局上。他正趴在台球桌沿，跟人打赌能不能一杆清台，转身时没注意身后，整个人撞进一片带着雪松冷香的怀抱里。
“抱歉抱歉！”云溪抬头，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眸。男人穿着黑色高领衫，外面套着件深灰色大衣，肩宽腰窄，下颌线绷得笔直。周围的喧闹仿佛瞬间被隔绝，云溪只听见自己有点发飘的心跳声。
“没关系。”封砚的声音低沉，扶了他一把，目光在他沾了点粉笔灰的鼻尖上停留半秒，转身走了。
后来云溪才知道，这人就是传说中那位年纪轻轻就执掌封氏集团，手段狠厉到让对手闻风丧胆的封砚。更让他没想到的是，一周后家里安排相亲，坐在对面的竟然还是这张冷脸。
“封先生，”云溪搅着面前的咖啡，忍不住笑，“好巧啊。”
封砚抬眸，“不巧，是我让张阿姨安排的。”
云溪愣住了。
“那天在酒局，”封砚看着他，“你说喜欢城西那家糖画铺，我刚好认识店主。”
云溪的脸“腾”地红了。他那天不过是跟朋友随口提了句，没想到被这人听去了。
他们的关系进展得意外顺利。封砚话不多，但总能精准捕捉到云溪的喜好。云溪喜欢热闹，封砚会陪他去逛夜市，在他举着章鱼小丸子欢呼时，默默递上纸巾；云溪爱打游戏，封砚会推掉应酬，坐在旁边看他打通关，在他输了气鼓鼓时，递上一杯加了冰的可乐。
云溪知道自己性子跳脱，有时候玩疯了会没分寸，但封砚从不说他，只会在他闯祸后不动声色地收拾烂摊子。
比如他把颜料泼在了画廊老板的西装上，第二天封砚就派人送了套新的过去；他跟人打赌输了要去蹦极，站在跳台上腿软时，封砚的电话准时打过来，“赢了的奖金我让人给你转过去了，现在下来，我在停车场等你。”
云溪觉得，封砚就像一张温柔的网，看似疏朗，却把他牢牢罩在里面，让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做自己。
变故是从苏曼出现开始的。
苏曼是封砚的大学学妹，据说是封砚母亲很喜欢的姑娘，最近刚从国外回来，进了封氏旗下的子公司。第一次在公司年会上见到云溪时，她笑得温婉，“你就是云溪吧？常听封总提起你。”
云溪笑眯眯地应着，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他知道封砚身边少不了莺莺燕燕，但封砚从来没让那些人越界。
可渐渐地，云溪发现不对劲。苏曼总是“恰好”出现在他们约会的餐厅，“偶然”在封砚加班时送来亲手做的宵夜，甚至在朋友圈发一些意有所指的照片——比如一杯放在封砚办公室桌上的咖啡，配文“希望他能喜欢”。
云溪不是没心没肺的傻子，只是他懒得计较。直到那天他去封砚公司送文件，在电梯里撞见苏曼。
“云溪，”苏曼妆容精致的脸上带着点为难，“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嗯？”云溪咬着棒棒糖，漫不经心地看她。
“封砚他……”苏曼叹了口气，“其实心里一直有个人的。我们上学时，他为了那个人差点跟家里闹翻。后来那人出国了，他才……”她没说完，却用一种同情的眼神看着云溪，“我知道你是个好少年，但感情的事，勉强不来。”
云溪嚼着糖，没说话。电梯门开了，他转身要走，苏曼又补了一句，“对了，下周是封砚生日，他以前最喜欢我做的黑森林蛋糕，我打算给他个惊喜呢。”
云溪脚步顿了顿，没回头。
那天晚上，云溪没像往常一样缠着封砚讲笑话，只是抱着抱枕坐在沙发另一头，有一搭没一搭地换台。封砚处理完工作过来，摸了摸他的头，“怎么了？”
“封砚，”云溪突然抬头，“你以前是不是有喜欢的人啊？”
封砚挑眉，“没有。”
“哦。”云溪低下头，手指抠着抱枕上的流苏，“那苏曼说……”
“苏曼的话，不必当真。”封砚打断他，语气平淡，“我跟她没什么。”
“可是她说你喜欢黑森林蛋糕。”云溪的声音有点闷，“我都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
封砚看着他微微撅起的嘴，眼底掠过一丝笑意，伸手把人捞进怀里，“我不喜欢黑森林，太甜。”
“那你喜欢什么？”云溪在他怀里蹭了蹭，声音软下来。
“喜欢……”封砚低头，鼻尖蹭过他的发顶，“喜欢吃甜的，特别是某只总爱抢我冰淇淋的小馋猫。”
云溪“噗嗤”笑了，伸手捶他一下，心里的那点疙瘩瞬间没了。他就知道，封砚不会骗他。
但苏曼显然没打算就此收手。封砚生日那天，云溪亲手做了个草莓慕斯——他跟甜品师学了整整一周，手上被烫了好几个小水泡。傍晚他提着蛋糕去封砚公司，刚出电梯就被苏曼拦住了。
“云溪，你怎么来了？”苏曼手里也提着个精致的蛋糕盒，脸上带着惊讶，随即又换上抱歉的表情，“不好意思啊，我跟封砚说好了今晚一起过生日，他说想清静点……”
云溪皱了皱眉，拿出手机想给封砚打电话，苏曼却突然“哎呀”一声，手一歪，她手里的蛋糕盒掉在地上，黑森林蛋糕摔得面目全非。更巧的是，封砚刚好从办公室走出来。
“封砚哥！”苏曼眼圈一红，声音带着哭腔，“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云溪，他好像不喜欢我来，推了我一下……”
周围加班的员工纷纷看过来，眼神里带着探究和同情。云溪愣在原地，手里的草莓慕斯被他攥得有点变形。他看着苏曼泫然欲泣的样子，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封砚的脸色沉了下来，目光扫过地上的狼藉，最终落在云溪身上。云溪心里咯噔一下，刚想解释，封砚却径直走到他面前，接过他手里的蛋糕盒，语气是惯常的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手怎么了？”
云溪低头，才发现刚才太用力，手指被蛋糕盒的边角硌红了。他摇摇头，“没事。”
“苏曼，”封砚转头，目光冷了下来，“明天去人事部办离职。”
苏曼愣住了，“封砚哥，你……”
“我的人，轮不到别人动歪心思。”封砚没看她，拿起云溪的手仔细看了看，从口袋里掏出创可贴——那是云溪总爱丢三落四，他特意备着的。“还有，”他看向周围的人，声音不大却清晰，“介绍一下，云溪，我未婚夫。”
人群里发出一阵低低的抽气声。苏曼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云溪看着封砚认真给自己贴创可贴的侧脸，心里像被草莓慕斯填满了，甜滋滋的。他突然凑过去，在封砚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封砚，”他笑得眼睛弯弯，“生日快乐！”
封砚愣了一下，随即眼底漾开温柔的笑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嗯，收到了。”
那天晚上，他们在办公室里分吃了那个有点歪歪扭扭的草莓慕斯。云溪吃得满脸都是奶油，封砚拿纸巾给他擦脸，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稀世珍宝。
“其实我刚才有点怕。”云溪含着勺子说，“怕你信她的话。”
封砚放下纸巾，认真地看着他，“云溪，在我这里，你的话永远是唯一的标准。”
云溪的心猛地一跳，突然扑过去抱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小声说：“封砚，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不是朋友那种，是想跟你一辈子的那种。”
封砚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用更大的力气回抱住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嗯，我知道。”
他其实早就知道了。从第一次在酒局上看到那个眼睛亮晶晶、敢跟人赌一杆清台的少年开始，从他拿着章鱼小丸子朝自己傻笑开始，从他闯了祸又怕又怂地躲在自己身后开始，他的心就已经彻底沦陷了。
窗外的城市华灯初上，办公室里只剩下草莓慕斯的甜香和彼此清晰的心跳声。云溪窝在封砚怀里，啃着最后一块蛋糕，突然觉得，原来被人坚定选择的感觉，这么好。
以后大概还会有各种各样的麻烦，各种各样的人想闯入他们的世界。但云溪不怕了，因为他知道，封砚会永远站在他这边，像一座永远不会倒塌的山，给足他所有的偏爱和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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