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阳的指尖刚触到楚灵钰手腕，便像被烫了一般猛地一颤。
那皮肤下的青黑纹路正顺着他的掌心往上攀爬，带着刺骨的寒意，像是要将他的魂魄都冻成碎冰。
他死死扣住她腕骨，指节因用力泛出青白，却能清晰感觉到她的脉搏。
那根本不似活人的跳动，倒像是某种古老机械的齿轮在啃噬血肉，“咔嗒咔嗒”震得他整条手臂发麻。
“灵钰！灵钰你听得到吗？”他贴着她耳畔嘶吼，温热的吐息撞在她冰凉的耳垂上，却只换来她喉间更急促的咒文。
那些音节像是从深渊最底层渗出来的，每一个都带着蚀骨的腥气，震得他耳膜生疼。
黑雾缠上他的脚踝，像无数条湿滑的蛇在往他裤管里钻，他这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已被拖离地面半尺，和楚灵钰一起被扯向血色王座上方的裂痕。
“道兄！”
一声清喝撞碎血雾。
赵阳余光瞥见之前守在了外面的青云道人踉跄着扑来，道袍下摆被震碎的两仪阵余波撕出几道裂口，掌心却稳稳托着一团金光。
那是道门护体罡气，青灰色符文在金光中游走，如游龙般将他和楚灵钰的身影笼住。
黑雾撞在罡气上发出嗤嗤声响，像是热油泼进冰水，腾起阵阵灰烟。
“撑住！”青云道人额角青筋暴起，指尖掐的“镇魔诀”几乎要渗出血来，“这罡气最多挡半柱香...”
话音未落，一道银光破空而至。
柳千雪不知何时掠到近前，左手持剑撑地稳住身形，右手捏着张泛着青光的符箓，正抵在楚灵钰眉心。
清心符遇灵即燃，淡青色火焰顺着楚灵钰的眉骨蔓延，她眼睫猛地一颤，原本翻涌的黑雾竟有瞬间的凝滞。
“她……她清醒了！”赵阳喉间发紧。
楚灵钰的唇不再念诵咒文，而是微微张合，像是在说“快走”或者“小心”，可那声音细若游丝，被黑雾的呜咽盖得干干净净。
他趁机将另一只手按上她心口，灵力顺着指尖涌进去，却如石沉大海，只触到一片翻涌的混沌。
“不对……”赵阳瞳孔骤缩。
那混沌里有两股力量在撕扯，一股是楚灵钰熟悉的清灵之气，正被另一股腥甜带着腐尸味的力量绞成碎片。
更让他脊背发凉的是，那股陌生力量竟和脚下极渊深处传来的震颤同频，仿佛在呼应某种沉睡的存在。
他想起墨轩曾说过，极渊封印的是“比蚀骨兽更古老的凶物”。
此刻那震颤越来越剧烈，连青云道人的罡气都开始摇晃，地面裂开蛛网状的纹路，有暗红液体从中渗出，散着腐臭的血气。
“赵阳！”
突然有热流从后腰涌来。
赵阳这才注意到昏迷的墨轩。
他不知何时翻了个身，胸口的纯阳玉简正贴着地面，玉身泛起橙红微光，像块烧红的炭。
那热流顺着赵阳的鞋跟爬上来，在接触到黑雾的瞬间腾起青烟，竟真将缠在他腿上的黑雾逼退了半寸。
“前辈的纯阳之火……”赵阳咬牙，突然福至心灵。
他之前为了稳定楚灵钰的灵脉，曾在她识海留过一道灵魂印记，此刻或许能循着那印记进去。
哪怕经脉已经乱成一团，哪怕灵魂撕裂的疼让他眼前发黑。
他也必须试试。
“得罪了。”他闭紧双眼，将最后一丝灵力凝成细针，顺着灵魂印记扎进楚灵钰识海。
识海的景象让他倒抽冷气。
原本该是清潭般的灵识空间，此刻翻涌着血浪，无数半透明的骨爪从血浪里伸出来，抓向悬浮在中央的楚灵钰元灵。
她的元灵裹在一层淡青色光茧里，正被血浪冲得东倒西歪，光茧上已经出现了蛛网似的裂痕。
而在血浪最深处，一双竖瞳缓缓睁开，瞳孔里流转着蛇类特有的幽光。
“九婴……”赵阳脱口而出。
他曾在古籍里见过这远古妖兽的描述：生有九头，每头代表一种凶煞，能吞灵魄、裂山河。
此刻在楚灵钰识海里的，正是它残留的意识碎片，正顺着血浪往光茧爬，每爬一步，血浪里就多几截白骨。
“滚开！”赵阳大喝一声，挥起灵力化作的长剑劈向血浪。
可那血浪竟像有生命般避开剑锋，转而缠住他的脚踝，将他往深处拖。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元灵在被腐蚀，像被撒了盐的伤口，疼得他几乎要昏过去。
“吼！”
一声足以震碎耳膜的怒吼从极渊深处炸响。
赵阳猛地睁眼，识海的景象瞬间崩塌。
九婴本体苏醒了！
血色裂痕里涌出的黑雾突然凝滞，接着如被巨风吹散般向四周退去。
一道赤红光芒穿透深渊，照得众人睁不开眼。
等视线恢复时，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
那是怎样的庞然大物？
三头并立，每颗头颅都长着利齿森然的血盆大口，脖颈处覆盖着暗鳞，在红光下泛着金属般的冷光，九条尾巴如钢铁锁链般扫过地面，所过之处青石板纷纷碎裂，最中间那颗头颅的眼睛是竖瞳，此刻正死死盯着楚灵钰，瞳孔里跳动着饥渴的光。
“九婴提前苏醒了！”青云道人踉跄后退，护体罡气“砰”地碎裂。
他的道袍被吹得猎猎作响，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颤抖，“封印至少还能撑十年……一定是楚灵钰体内的神念引动了它！”
赵阳这才发现，楚灵钰手腕上的青黑纹路不知何时爬上了脖颈，在她颈侧形成一个暗红的鳞片印记——和九婴额间的印记一模一样。
她的元灵还在识海里挣扎，可此刻本体的双眼却缓缓睁开，幽绿色的光芒从眼底渗出，像两盏鬼火。
“赵阳……”她开口，声音却分成了两个调，一个是她熟悉的清润，另一个沙哑如锈铁摩擦，“你看，它来接我了。”
“灵钰！”赵阳想冲过去，却被九婴甩尾带起的气浪掀飞。
他撞在岩壁上，喉间一甜，腥血喷了满胸。
这一击几乎震碎了他的经脉，他能清晰听见骨头“咔吧”的轻响，连抬手指的力气都没了。
柳千雪的剑砍在九婴的鳞片上，溅起一串火星。
“退到我身后！”她咬着牙，剑身上的雷纹疯狂跳动，可那雷劲刚触到九婴的鳞片便如泥牛入海，连道白痕都没留下。
九婴中间那颗头颅突然张开嘴，一团幽蓝色的火焰在喉间凝聚。
那火焰没有温度，却让赵阳的元灵都开始发抖，那是腐蚀灵魄的寒焰，中者魂飞魄散。
“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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