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浑身剧烈地颤抖着，脸上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更加浓烈的恶毒。
“死了好！都死了才好！哈哈哈！”
他病态地笑着，拖着自己的断腿，想要趁着混乱，爬出这片废墟。
就在这时。
一块巨大的，燃烧着的平台残骸，带着呼啸的风声，从天而降。
他惊恐地抬起头，瞳孔中倒映出那片越来越近的，死亡的阴影。
“不--”
轰！
巨响过后，地上只留下了一滩模糊的血肉，和一截烧焦的断骨。
这个出卖了所有人的叛徒，最终，死在了他所出卖的人，所创造的“奇迹”之下。
没有任何人会为他默哀。
他的死亡，就像这片废墟中，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高炉内部。
黑暗，冰冷。
韩东晟抱着刘若欣，随着残骸一起，坠落了不知多深。
最终，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巨响，他们重重地砸在了一堆冰冷的，积满了厚厚灰尘的工业废料上。
冲击力让他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在他昏迷的最后一刻，他依然用自己的身体，将刘若欣，死死地护在了怀中。
痛。
深入骨髓的痛。
仿佛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被碾碎了，又被强行拼接在一起。
韩东晟的意识，从一片混沌的黑暗中，艰难地挣扎着苏醒。
他想动一下，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沉重的不像是自己的。
右半边身子，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只剩下一种冰冷的麻木。
而左半边，则是火烧火燎的剧痛。
“若欣……”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的，却只是如同破风箱般的，沙哑的气音。
他猛地想起了昏迷前发生的一切。
爆炸，坠落……
妹妹！
这个念头，像一道电流，瞬间击穿了他所有的痛苦和虚弱。
他拼尽全力，想要撑起身体，想要确认怀里女孩的安危。
“咳咳……哥……”
一个虚弱但却清晰的声音，在他胸口响起。
紧接着，他感觉到，一只冰凉的小手，正在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颊。
“我没事……哥，你别动……”
是刘若欣的声音！
她还活着！
这个认知，让韩东晟那根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猛地一松。
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他再次拖入昏迷的深渊。
但他强撑着，用尽力气，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眼前一片漆黑。
只有几缕微弱的光，从头顶的某个破洞中投射下来，勉强勾勒出周围的环境。
他们似乎在一个巨大的，封闭的空间里。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和灰尘的味道。
他们正躺在一堆柔软的，像是煤灰或者矿渣的废料堆上，正是这堆废料，缓冲了他们坠落时的巨大冲击力，让他们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你……有没有受伤？”韩东晟的声音，依旧沙哑得厉害。
“我没有，一点伤都没有。”刘若欣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你把我保护得太好了……可是你……哥，你的后背……”
她不敢说下去。
刚才在微光下，她看到了。
韩东晟的后背，衣服已经完全被烧毁，血肉模糊。
而最可怕的，是那片黑色的结晶。
它不再是只覆盖着右肩，而是几乎蔓延了韩东晟的整个后背，形成了一片狰狞地，如同黑色铠甲般的巨大晶体。
晶体的表面，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一些地方甚至还在冒着微弱的，仿佛余烬般的黑烟。
它就像一块在爆炸中承受了所有伤害的盾牌，虽然濒临破碎，但却成功地保住了韩东晟的性命。
韩东晟自己也感觉到了。
他感觉不到后背的疼痛，只有一种诡异的，仿佛与那片结晶融为一体的麻木感。
他知道，是这东西救了他。
这个他一直以来视为诅咒，视为噩梦源头的东西，在他最绝望的时候，救了他和妹妹的命。
何其讽刺。
“我没事……”他艰难地说道，“死不了。”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刘若欣连忙扶住他。
当他的身体离开那片废料堆时，他才看清，自己身下，那片黑色的煤灰，已经被他的血液，浸染成了暗红色。
他流了多少血？
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现在虚弱到了极点。
那股被他主动引爆的，属于结晶的力量，已经彻底沉寂了下去。
他现在，只是一个身受重伤的，普通人。
不，甚至连普通人都不如。
他环顾四周。
这里，应该是高炉的最底部。一个用来堆积废料和炉渣的巨大空间。
头顶上，是高炉那深邃的，如同巨兽咽喉般的炉身。
爆炸摧毁了顶部平台，但高炉的主体结构，却异常坚固，并没有完全倒塌。
这也为他们提供了一个暂时的，与世隔绝的避难所。
“我们……安全了？”刘若欣小声地问道，声音里充满了不确定。
“暂时。”韩东晟靠在一旁的金属壁上，大口地喘息着。
他知道，危险并没有过去。
上面的火势有多大？据点现在怎么样了？老周他们是死是活？
教堂区的人，会不会找到这里来？
还有他自己的身体。
这片几乎覆盖了他整个后背的结晶，到底是什么情况？
它现在虽然沉寂，但谁知道它会不会在下一秒，就彻底吞噬掉自己的理智？
一个个问题，如同巨石，压在他的心头。
但现在，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水……”他感觉自己的喉咙快要烧起来了。
失血过多，加上身体的虚弱，让他迫切地需要补充水分。
“我去找！”刘若欣立刻说道。
她借着头顶的微光，开始在这个巨大的空间里，小心翼翼地摸索起来。
这里堆满了各种废弃的工业垃圾，金属管道，破损的零件，还有一堆堆不知名的粉末。
整个空间，死寂的可怕。
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呼吸声，和刘若欣摸索时，发出的细微声响。
这种感觉，就像是被世界遗弃了。
被活埋在了这座钢铁坟墓的底下。
刘若欣的心里充满了恐惧，但她不敢表现出来。
她知道，哥哥现在，唯一的依靠就是她了。
她必须坚强。
找了很久，她终于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根断裂的消防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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