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鲁木齐的寒风仍在肆虐，如同一头猛兽在城市中咆哮。天山花园一期的施工现场，工人们呵出的白雾在安全帽下凝成霜花，仿佛给帽子戴上了一层晶莹的装饰。陈默裹紧军大衣，踩着满地的碎木屑，再次核对完卫生间排水管的坡度，掏出手机给牛萍发消息：“我这边完事儿了，直接去火锅店等你。” 屏幕冷光映着他冻得发红的指尖，刚按下发送键，远处传来电钻刺耳的轰鸣，惊飞了墙角觅食的麻雀。
红堡自助火锅店外，大红色的灯箱在风雪中明灭，像团永不熄灭的火焰。牛萍已经早早到了，她踩着及膝的雪地靴，黑色羽绒服下摆沾着零星雪粒，正站在店门口张望。看到陈默匆匆赶来，她连忙招手：“陈默！这儿呢！”
“这天可真冷，快进去。” 陈默哈着白气，搓了搓冻僵的手，和牛萍一起推开玻璃门。瞬间，裹挟着牛油香气的热浪扑面而来。蒸腾的雾气中，食客们的谈笑声、餐具碰撞声混着此起彼伏的 “加汤！”“再来盘毛肚！”，汇成冬日里最鲜活的市井交响曲。
“哟，陈哥、嫂子来了！给您留了靠窗的座儿！” 服务员高满刚端着托盘疾步走来，鼻尖沁着汗珠，工装围裙上印着 “红堡火锅” 的烫金字样被蹭得有些模糊。他麻利地擦了擦桌面，摆上两套餐具：“锅底要哪种？牛油、番茄还是菌汤？”
“来个鸳鸯锅，等会儿我弟妹们来了爱吃辣的吃辣，不爱吃辣的吃清汤。” 牛萍摘下手套，露出冻得通红的手指，在菜单上先点了几份大家爱吃的菜，转头对陈默说：“他们在理发店收尾，估计快到了，小姑娘理发店离这儿就隔两个门面，一会儿就能到。”
此时，“小姑娘理发店” 内，镜子前的吹风机嗡嗡作响，牛霞正在给顾客吹造型，牛国军则手持剪刀和梳子，专注地为一位中年男士修剪头发。他手腕灵活地转动，剪刀在发间翻飞，碎发簌簌落在围布上。“国军，你这手法越来越利落了！” 顾客笑着夸赞。牛国军腼腆地笑了笑：“叔，您过奖了，还得多练！”
牛梅抱着一摞干净毛巾从里屋出来，双马尾随着步伐轻轻晃动，“萍姐说在火锅店等着呢，你们快点！” 她提醒道。牛国军应了一声，手上动作加快，仔细地为顾客修着发尾。
四人很快将理发店收拾妥当，牛霞仔细检查了水电开关，确保没有安全隐患，才轻轻关上店门。寒风瞬间灌来，四人裹紧衣服朝着火锅店走去。不过短短两三分钟，他们就到了火锅店门口。
牛梅蹦蹦跳跳地朝陈默挥手，脆生生地喊了句：“姐夫！” 牛国军则有些局促，挠着后脑勺，工装裤脚还卷着边，也跟着喊了声：“姐夫！”
“快进来坐，菜都点好了，就等你们。” 陈默笑着招呼道。
众人围坐在一起，锅底 “咕嘟咕嘟” 冒起红油浪花时，牛萍已经夹起一大筷子毛肚在辣汤里 “七上八下”，动作娴熟得带起一串油花：“尝尝这家，毛肚脆得很！” 她咬下去时发出 “嘎吱” 脆响，嘴角沾了粒辣椒籽也顾不上擦，突然眼神柔和下来，转头看向陈默，“说起来，前几天在木垒老家办的婚礼，真是让人难忘。”
牛梅眼睛一下子亮了，放下筷子：“对啊！我还记得到处都贴着红双喜，院子里搭的大棚挂满彩带，可喜庆了！”
牛霞也跟着笑起来，往碗里添了勺菌汤：“妈一大早就起来忙活，和村里的婶子们包饺子、炸油果子，厨房里飘出的香味儿，大老远就能闻到。”
陈默想起婚礼那天，嘴角不自觉上扬：“爸站在门口迎宾客的时候可精神了，穿着新做的中山装，腰板儿挺得笔直，逢人就说‘这是我女婿’，脸上的骄傲都藏不住。”
牛国军抹了把嘴角的芝麻酱，嘿嘿笑道：“我那天负责放鞭炮，鞭炮噼里啪啦响起来，震得人耳朵都麻了，姐夫下马威的时候，我和几个兄弟可没少‘刁难’你！”
牛萍轻轻拍了下弟弟的胳膊：“就你调皮！不过看到你姐夫紧张又认真地回答问题，我心里可甜了。” 她转头看向陈默，眼神里满是爱意。
“要说最热闹的，还得是流水席！” 牛梅突然兴奋地拍了下桌子，溅起几滴汤汁，“三姨夫、四姨夫、五姨夫还有几个姨姨、二舅、小舅全来了，院子里摆了十几张桌子，坐得满满当当！”
“是啊，三姨夫那嗓门儿，隔老远就能听见！” 牛霞笑着摇头，“他一坐下就嚷嚷着‘今天必须喝个痛快’，结果喝高了拉着陈默非要讲我小时候偷摘邻居家杏子的糗事。”
陈默被逗得哈哈大笑，夹起一块豆腐放进锅里：“四姨夫也有意思，非要给我介绍他们村养羊的门道，说以后咱们要是想转行，他手把手教。”
“五姨夫更绝，” 牛国军笑得直拍大腿，“他举着酒杯说‘我外甥女婿一看就有出息’，还说等咱们生孩子了，他要送全套虎头鞋！”
牛萍眼神带着追忆，声音温柔：“二舅和小舅一直帮着上菜，小舅端盘子的时候还悄悄跟我说‘小陈看着就实在，你可别欺负人家’。”
“还有几个姨姨，” 牛梅掰着手指头数，“她们围在我身边，这个给我塞喜糖，那个往我兜里塞红包，说‘萍萍终于成家了’，弄得我眼泪止不住地流。”
“桌上的菜更是丰盛，大盘鸡、手抓肉、粉汤……” 陈默说着，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二舅特意杀了自家养的羊，那羊肉炖得烂乎，入口即化，现在想起来都流口水。”
“对对！还有小舅炒的土豆丝，酸辣可口，我连吃了两碗饭！” 牛梅舔了舔嘴唇，仿佛还在回味当时的美味。
火锅的热气模糊了众人的眼镜，却清晰了大家眼中的温情。窗外的雪依旧簌簌地下着，屋内的谈笑声却愈发热烈，那些关于婚礼流水席的回忆，就像火锅里翻滚的浓汤，温暖着每个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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