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上林苑，霍瑶才知道自己浅薄了。
她一直以为上林苑，就是个园子。
可皇家园林，又怎么可能只是个简单的园林？
远处的亭台楼阁，错落有致。
山湖相依，群山连绵。
霍瑶还看到了大片的农田、草丛和森林。
换作以前，此时霍去病早已快马奔驰。
今日，怀里这小人儿第一次来这上林苑，他还得给她介绍一二。
“建元三年，陛下命人在秦朝旧址上扩建了上林苑。”
“如今，便成了这番山水林木繁茂的皇家园囿。”
“里面养了百余种飞禽走兽，每年的春秋之际，我们都会在这里射猎。”
“今年是来不及，明年春天，阿兄带你来打猎。”
“嗯，好。”霍瑶随口应着，眉头微微一皱。
她仰头望向霍去病，终于还是没有忍住，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惑：
“阿兄，为什么陛下那么喜欢改年号？”
霍去病：“......”
妹妹！你为什么老问我这种回答不了的问题！
看着霍去病的脸色，霍瑶便猜到了答案。
唉，好吧，连阿兄都不知道。
这个问题，或许只有汉武帝自己才能回答吧。
霍去病随手撸了一把小女童的发髻。
“这上林苑中，有一处扶荔宫，里面种植着不少奇花异草、瓜果蔬植。”
“还有一处蒲萄宫，种植的便是张大人从西域带回来的葡萄。”
这两句话，瞬间让霍瑶来了兴致。
“阿兄！今天就让我去逛一逛扶荔宫和蒲萄宫吧！”
她是真的很想知道，现在汉庭都有哪些瓜果蔬菜。
尤其是那葡萄，也不知道这两千年前的西域葡萄是什么味道的。
本土也有葡萄，但又小又涩，霍瑶尝过一次之后，就再也不愿意吃了。
霍去病笑的宠溺，“早就猜到了，你定然只对这两个地方感兴趣。”
“我昨日已经请示过陛下了，你可以挑一些喜欢的瓜果蔬菜带回府上。”
若不是现在在马背上不方便，霍瑶恨不得再亲阿兄的脑门。
这么好的阿兄，哪里去找啊！
察觉到怀中小女童的欢乐，霍去病也被带动的扬起了嘴角。
“你莫急，一会儿我便让人带你过去。”
“好！”
霍瑶一口应下，随即她想起了一个问题。
“阿兄，你什么时候和陛下请示的，我怎么不知道？”
“在你睡着的时候。”
“......好吧。”
马的脚程不慢，没一会儿便到了一处营地前。
还未靠近，霍瑶便听见了震天的操练之声。
进入营地，霍瑶才发现，里面竟是一片校场。
身姿矫健的士兵，手持兵器，敏捷的闪躲腾挪。
霍瑶呆了呆，她太浅薄了，原来这上林苑，还能练兵......
霍去病带着她路过这些士兵，来到了一个山坡之上。
一个身姿挺拔的将领站在半山腰，那背影看着有些熟悉。
霍瑶一时想不起是谁。
下面是一片广袤的草地。
两队骑兵手持弓箭，纵马驰骋。
霍瑶只看到他们时而列队冲锋、时而迂回包抄，及时骑着马，动作依旧整齐。
尘土飞扬间，口令声、马嘶声交织。
“这是我舅舅发明的战术！”
霍去病的声音里满满的骄傲、自豪。
霍瑶郑重点头，满是钦佩，“舅舅真的很厉害！”
说话间，士兵们纷纷下了马，背对着他们的将领，也往山下走去。
霍瑶这才认出，那将领是卫青。
霍去病低头看向霍瑶，“瑶瑶，我要去找舅舅了，你今日便在扶荔宫和蒲萄宫中游玩。”
“秋猎已经结束，上林苑便只用于练兵。”
“如今，除了我们，便只有一些园吏在，我让我的部下陪着你，你不必害怕。”
霍瑶乖乖点头。
霍去病这才下了马，伸手招来了一个士兵，“杜大，今日你便寸步不离的陪着我妹妹。”
杜大立刻接过缰绳应下。
目送着霍瑶走远，霍去病这才下了山坡。
山脚下，骑兵再次上马，重新操练起了战术。
看着奔跑的马匹，卫青有些感慨，语气中的遗憾难以掩饰。
“张大人归来之时，曾提到在大宛国，有一种马名为汗血宝马。”
“那马体型高大，健壮、速度快、耐力强。”
“只可惜，不能为我们大汉所有。”
霍去病接过他的话，“等打下了西域，汗血宝马，我们自然就会有的。”
卫青转身看向霍去病，“瑶瑶呢？”
霍去病带着霍瑶来时，他便已经发现了。
“去扶荔宫了，这训练场太过危险，不适合她呆着。”
卫青不禁莞尔，他想起了昨晚陛下说的那句话。
“去病，那小丫头要是捣鼓出什么好吃的，你可得立刻将新菜式送进宫来。”
想着，卫青也忍不住对着霍去病调侃。
“那菜式，可得让瑶瑶尽快想，陛下可等着呢。”
“行！舅舅，回去我便催那丫头！”
舅甥二人也只说笑了几句，注意力便全放到了前方的骑兵身上。
汉庭的马，比起匈奴的马，无论耐力、速度都相差甚远。
也幸亏这几次的胜战，让他们俘虏了不少匈奴马。
如今骑兵所骑的马匹，便是这匈奴马。
之所以将骑兵的训练安排在上林苑，也是因为这里地貌广阔。
能更好的训练马的速度和耐力。
看着训练的骑兵，霍去病的目光落到了马蹄之上。
他脸上的笑意收敛了几分。
马的速度和耐力是训练上来了，但马蹄磨损严重，也没办法与匈奴长时间对抗。
他们尝试过用皮革、布条包扎，也尝试过涂抹油脂，但都收效甚微。
越想，霍去病的心情就越是沉重。
有了好的马具还不够，还是得想办法将马蹄保护起来。
绝对不能让布匹一样容易磨损。
不易磨损的东西，霍去病脑中似有东西一闪而过。
“去病！”卫青的声音打断了霍去病的沉思。
“训练结束了，你在想什么呢？”
霍去病回过了神，他眼中若有所思，“舅舅，我在想马具的事情。”
卫青的脸色瞬间变的慎重，“此事我们先上去详谈。”
两人的脚程皆不慢，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两人已经到了营帐之内。
营帐内，装有马镫的木匣子就放在桌案之上。
卫青取过一块麻布递给霍去病，“我昨日便想着改良一下马鞍，这是让工匠帮我画的图。”
“新的马鞍，要三日后才能做好。”
霍去病看着麻布上的画，比起现在的马鞍，两头要高了不少。
作为常年骑马的将领，他们自然很清楚，怎样骑马，才能骑得更加舒适惬意。
马镫方便借力，增强对马匹的控制。
那马鞍，便要让人做的更舒服才行。
“等马鞍做好，让骑兵试试便知，多试几次，总能做出最合适的马鞍。”
卫青点头，如今也只有这个法子了。
“你想的那马具呢？可有草图？”
霍去病打开了木匣子，取出里面的马镫。
他又看了一眼，放在不远处，给马匹包裹马蹄的布条、皮革。
“舅舅。”他指着马镫，“你说，若是我们将马蹄用铁包裹起来，会怎样？”
卫青蹙了蹙眉，用铁包裹马蹄，的确比布条、皮革耐磨。
只是，铁这样的硬物，会不会反而伤到马掌？
若是马掌受了伤，那一整匹马就是废了。
这是卫青万万不愿意看到的。
“不行，会伤到马的。”
“马匹珍贵，容不得半点损失。”
对于卫青的断然拒绝，霍去病早有预料。
他也是爱马之人，同样舍不得马匹受伤。
上了多次战场，霍去病见过不少因磨损过度，走路异常痛苦的马。
甚至有一些马，连正常走路都做不到。
他也见过磨损过度的马蹄，是什么样子的。
霍去病抬头，望向卫青，眼睛极亮，眼底一片坚定。
“舅舅，我们都见过未磨损和磨损过度的马蹄，若只是将那铁片扣在未磨损的马蹄之上，不碰触到马掌，自然不会是伤到马的。”
卫青沉默了片刻，这才回望向霍去病。
“你先将那铁片做出来，切记，没有万全准备，不可轻易在马身上试用。”
“放心吧，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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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马上的霍瑶，看着眼前的一大片果林，再一次惊呆了，她看到了什么？！
这些人，是在给梨树做嫁接！
汉朝竟然有嫁接！
霍瑶有些迟钝的眨了眨眼，几乎以为自己是看错了。
“你们、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距离她最近的园吏，立刻停下了动作，对着霍瑶恭敬回答。
“回女公子，奴在给这株苗做嫁接。”
看到她身边的士兵，园吏便猜到了霍瑶的身份。
如今上林苑只有练兵之人才能进入。
这般年纪的小女童，除了如今风头正盛的霍将军之妹，不可能是其他人了。
霍瑶瞬间瞪大了眼，果然是嫁接！
她几乎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你能和我具体说一说这嫁接之法吗？”
前世，她也是刷视频时无意间刷到的嫁接技术，当时并不感兴趣，随意看了几眼便划走了。
这两年，她在平阳尝试着做好了几次，都没成功，
如今有了现成的老师，她可不得问的仔细些。
园吏心中不解，脸上神色依旧恭敬，他只以为这是贵族小姐偶尔的好奇。
“回女公子，所谓嫁接之法，便是先截取一节嫩枝......”
手边没有纸笔，霍瑶牢牢的将园吏所讲之法记载脑中。
原来还要用泥土覆盖切口，难怪她嫁接的植物都没有活下来。
果然，广大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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