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利斯教授在一旁补充道：“不仅如此，在市场和乐迷心中，Vangelis已经被牢固地标签化了——‘电子乐先锋’、‘电影配乐大师’、‘史诗氛围营造者’。
如果他突然发行一张纯粹的爵士乐专辑、一张说唱专辑，或者一张极简主义的实验噪音专辑…”他摊了摊手，“唱片公司的市场部门会极度困惑：‘我们该把这东西卖给谁？如何向乐迷和媒体介绍它？’这种市场定位的模糊会带来巨大的推广难度和商业风险。”
林恩作为唱片公司老板，对此深有体会，他接口道：
“对于一家商业机构而言，稳定盈利永远比艺术冒险更重要。范吉利斯先生通过《烈火战车》、《银翼杀手》等杰作，已经证明了一种‘成功公式’——宏大的、史诗般的、融合古典色彩的电子交响乐。在唱片公司看来，重复和微调这个成功公式，是商业上最安全、最稳妥的选择。”
范吉利斯听到林恩如此精准地总结自己最成功的音乐风格，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赞赏。
他放下酒杯，饶有兴致地看向林恩：“LINK，我听过不少你的音乐，也在媒体上见过不少关于你的故事。
他们说...你和我一样是个即兴创作的天才？巴黎的报纸说，你写一首歌只需要几分钟，而且从不需要和制作团队商量？比如那首《hello》，传说你在派对上只花了不到十分钟就写出来，然后它就拿到了格莱美年度制作…”
林恩谦虚地摆摆手：“范吉利斯先生，您过奖了。我和您完全没法比。我那些所谓的‘即兴’，更多是灵光一闪，还需要大量的后期打磨。”
范吉利斯似乎并不在意林恩的谦虚，他兴致勃勃地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份剧本，放在桌上：
“说起来，雷德利前几天在芝加哥听交响乐时，和我见了一面。他正在筹备一部新电影，《1492：天堂征服者》（1492: conquest of paradise），讲述哥伦布征服南美洲的故事。他希望我继续为他制作配乐。”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向林恩：“LINK，你的配乐能力，尤其是你对电子音乐的理解和造诣，我很认可。怎么样，要不要我们合作一次？为这部电影创作配乐？”
林恩心里咯噔一下！
他所谓的即兴创作完全依赖天启外挂，自己哪有真正的即兴作曲能力？这要是露馅了可怎么办？
他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布鲁诺。
布鲁诺的眼神里充满了近乎狂热的恳求！
能和偶像范吉利斯共同工作、学习，这简直是布鲁诺梦寐以求的机会！
他完全没懂林恩的求助眼神。
几乎在用眼神呐喊：“答应他！老板！求你了！”
埃利斯教授也在一旁笑着起哄（并无恶意）：“试试吧，LINK！我们都想见识见识你的即兴创作才华！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范吉利斯见林恩面露犹豫，率先开口，似乎想给林恩一点启发：“事实上，我听了剧本梗概后，已经有了一点初步的灵感…”
他微微闭上眼睛，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节奏，低声哼唱起来：
“Emm emm emm… Emm emm emm emm…”
林恩瞬间感觉头皮发麻！
冷汗几乎要冒出来了，这一言不合就要开始？
我现在找尿急、家里厨房的火还没关什么的理由开溜还来得及吗？
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熟悉的“天启”再次降临！
一首气势磅礴、精彩绝伦的电子交响乐的完整旋律、结构、甚至配器细节，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
那种史诗般的气派、悲壮的宿命感、以及对未知世界的探索精神，完完全全就是范吉利斯风格的巅峰杰作！
天启外挂真是体贴和无微不至啊！
林恩立刻闭上眼睛，眉头微蹙，脸上露出沉浸于深度思考的神情。
布鲁诺看到老板这副模样，瞬间心领神会——这是灵感爆发的状态！
他立刻从包里拿出随身携带的纸笔，轻轻推到林恩面前，同时对范吉利斯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用口型无声地说：“抱歉！他灵感来了！”
脸上满是激动和期待。
范吉利斯看到林恩的反应，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浓厚的兴趣，立刻停止了哼唱，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年轻人。
很快，林恩睁开眼，眼中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芒。
他拿起笔，没有丝毫犹豫，开始在纸上刷刷地写了起来。
他先写下了主旋律的骨干音——那恢弘、庄严、带着一丝悲悯的旋律线。
接着，他开始标注配器：低沉厚重的电子合成器低音作为地基；
铺陈出宏大氛围的弦乐群（小提琴、中提琴、大提琴、低音提琴）；
点缀着带有金属光泽的电子脉冲音效；
以及象征人类号角与命运感召的铜管乐（圆号、小号）的穿插。
他写得飞快，笔尖在纸上划过沙沙的声响。
埃利斯教授和范吉利斯忍不住凑近观看，越看越是心惊！
埃利斯教授低声惊叹：“我的上帝…这旋律…这结构…”
范吉利斯则紧紧盯着林恩的笔尖，脸上的表情从好奇转为震惊，再到难以置信！
当林恩写到乐曲中段，那充满张力、如同海浪般层层推进的高潮部分时，范吉利斯内心的震撼达到了顶点！
这不仅仅是“像”或者是在模仿他的风格，这简直就是他本人创作思维的延伸！
那种对宏大主题的把握、对电子音色与传统管弦乐融合的精妙处理、对情绪层层递进的掌控…
即使是跟随他多年的学生或合作多年的老友，也绝不可能模仿得如此神似！
LINK...之前绝不是客套，他是真的深度研究过自己的大量作品！
毕竟自己的风格要是这么好学，就不会只有一个范吉利斯了！
因为他的风格精髓，就在于那种独一无二的直觉和即兴的灵感迸发！
而眼前这个年轻人，竟在短短几分钟内，将这种神韵完美地复刻了出来！
林恩浑然不觉范吉利斯的震惊，他沉浸在“天启”带来的信息洪流中。
完成整首交响乐的骨干谱后，他意犹未尽，又在另一张纸上飞快地写下了一段歌词——这正是他脑海中同时浮现的《conquest of paradise》的女声独唱版本的歌词，充满了对荣耀、牺牲和未知命运的咏叹。
当林恩放下笔，长舒一口气时，整个餐厅都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这里就在伯克利音乐学院附近，有大量音乐圈人士光顾。
看到林恩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完成了一首交响乐和一首歌曲的创作，周围响起了低低的惊叹声和窃窃私语：
“上帝啊…那是LINK？他在写交响乐？”
“看范吉利斯的表情…好像很震惊？”
“我听说他是个天才，但这也太夸张了吧？”
“那旋律看起来…好宏大，很有范吉利斯的味道！”
“他旁边那个年轻人激动得都快哭了…”
范吉利斯重重地拍了拍林恩的肩膀，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一丝难以置信：
“好小子！LINK！你简直...你简直比我的学生，甚至比我的夫人还要了解我！这支曲子...如果让我自己来完成，也不会比你这个版本更好了！它完美地捕捉了那个时代的壮阔、冒险的激情和历史的沉重感！”
林恩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脸上露出谦逊的笑容：“范吉利斯先生，您过奖了。这完全是受您刚才哼唱的启发。在您面前，我只能算是…一个学生。”
他巧妙地抛出了学生的身份。
范吉利斯看着林恩真诚而谦逊的眼神，听着他口中学生的自称，再回想起刚才那神乎其技的“即兴创作”，脸上露出了欣慰而满意的笑容。
他没有反驳，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眼中充满了对这位“学生”的认可和欣赏。
林恩心中乐开了花！
在今晚整个交流过程中，他成功地在范吉利斯心中塑造了一个“颠覆传统、融合各类文化、敢于实验、追求艺术纯粹性”的年轻艺术家形象。
范吉利斯会认为，支持林恩的电影和音乐，就是在支持一种新的、前沿的、融合的艺术形式。
而现在，不仅成功为《低俗小说》争取到了一位重量级戛纳评委的支持，还白嫖了两首大师的作品，更重要的是，让范吉利斯这位电子音乐泰斗将自己认同为学生，甚至引为知己！
以后他也能说范吉利斯是他的老师了！
专辑上市后，谁再想对他的《thousand miles》电音版指指点点，也得好好掂量掂量他老师的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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