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阳望着手中的那张纸条，指尖微微颤抖。纸上的数据清晰地指向了陈绍鹏与市长之间的资金往来路径，像一张网，正一点点收紧。
他深吸一口气，将纸条叠好，藏进衣角夹层里。
门再次被推开，赵志刚走了进来。
“市纪委的人还在等你。”他说，“但省里来了人。”
林海阳抬头看着他，目光沉稳。
“谁？”
“徐晓松副省长带队，说是来调研富硒产业项目。”
林海阳心中一震。他知道，这是转机。
赵志刚压低声音：“他们直接去了县委会议室，要求召开紧急会议。”
林海阳点点头，没有多问。
他知道，真正的风暴即将来临。
……
江州市委大院内，气氛凝重如铅。
一辆黑色公务车缓缓驶入县委大院，车身上没有任何标识，却足以让门口的保安和工作人员瞬间绷紧神经。
车门打开，首先下车的是两名身着便装的中年男子，随后，一位面容清瘦、神情冷峻的中年人走下车来——正是苏南省副省长徐晓松。
他没有停留，径直朝县委会议室走去。
陈绍鹏已经在会议室门口等候，脸上带着一丝勉强的笑容。
“徐省长，欢迎莅临指导。”
徐晓松看了他一眼，淡淡点头，迈步走进会议室。
屋内已经坐了几位常委，周文斌也在其中。看到徐晓松进来，纷纷起身迎接。
“今天召集大家，是想就龙山县富硒产业项目的财政审计问题，做个专项了解。”徐晓松坐下后，开门见山。
陈绍鹏笑了笑：“这个项目我们一直在跟进，也配合调查，只是林海阳……”
“林海阳的问题，我会亲自过问。”徐晓松打断他，从公文包中取出一份文件，轻轻放在桌上，“这是省纪委出具的调查令，请各位配合。”
会议室顿时安静下来。
调查令上盖着鲜红的印章，落款是省纪委。
周文斌脸色微变，陈绍鹏则明显愣了一下。
“省纪委？”他皱眉，“这……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小题？”徐晓松冷笑一声，“如果有人伪造证据，陷害干部，这不是小题。”
他的话音落下，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
与此同时，在档案局的一间办公室里，小奕正站在复印机旁，手中拿着那份原始审批单据的复印件。
她的手指轻抚过上面的签字和时间戳，心跳加快。
身后传来脚步声，她回头一看，是王强。
“找到了？”王强低声问。
“找到了。”小奕将复印件递给他，“这份单据可以证明林海阳当时的资金调拨完全合规。”
王强接过，快速扫了一眼，点头道：“有了这个，加上恢复的数据，足够推翻陈绍鹏的指控。”
“现在怎么办？”小奕问。
“交给省委那边。”王强说，“我已经联系了徐省长的秘书，他会安排人来取。”
小奕松了口气，但随即又紧张起来：“他们会不会已经发现我们在查？”
王强看了看窗外，语气平静：“那就看谁先一步拿到证据了。”
……
会议室里，徐晓松正在讲话。
“这次事件，牵涉到扶贫资金的使用问题，不仅关系到一个干部的命运，更关系到整个基层治理的公信力。”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刚刚接到消息，省纪委已经掌握了部分关键证据，涉及伪造审计报告和篡改财政记录。”
陈绍鹏的脸色变了。
“省长，这些指控需要确凿证据，不能凭空臆断。”
“证据？”徐晓松淡淡一笑，“方顶标同志前几天亲自向郑怀远省长汇报时，提到过一些细节。省纪委根据这些线索，已经锁定了关键环节。”
会议室里一片哗然。
周文斌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方顶标？”陈绍鹏脱口而出。
“没错。”徐晓松点头，“他是方子敬的父亲，也是原省政协的老领导。他对这件事非常关注，并提供了重要信息。”
陈绍鹏的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桌沿。
他知道，方顶标在省里有不小的影响力，一旦介入，事情就不只是龙山或江州能控制的了。
“现在，请你们配合调查。”徐晓松环视全场，“特别是陈绍鹏同志，希望你能主动说明情况。”
陈绍鹏沉默片刻，试图镇定：“我可以配合，但我希望上级部门能公正处理。”
“公正？”徐晓松站起身来，“我们追求的就是公正。”
他挥了挥手，门外立刻走进几名穿制服的人员。
“陈绍鹏，省纪委请你协助调查。”
陈绍鹏猛地站起来，脸色发白。
“我要打电话……”
“暂时不允许。”一名纪委人员上前，“请配合。”
他被带了出去。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徐晓松转身对周文斌说：“林海阳的案子，要重新审理。请市委尽快解除他的停职处分。”
周文斌点头：“是。”
……
当天下午，林海阳走出市纪委留置室。
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但他还是仰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王强站在车边，笑着迎上来。
“怎么样？”
“活着出来了。”林海阳嘴角动了动。
“证据已经交上去。”王强说，“你很快就能回县里。”
林海阳点头，却没有太多喜悦。
他知道，这场斗争还没有结束。
有些人，还没浮出水面。
他回头看了一眼留置室的窗户，那里还刻着他写下的那句话：
“当官就要为老百姓做实事。”
他轻声重复了一遍，像是对自己说，也像是对这个世界承诺。
车子启动，驶向龙山。
雨早已停了，天边露出一线金光。
……
夜幕降临，江州市委大楼顶层的办公室亮着灯。
一名秘书匆匆走进房间，将一份文件递给坐在办公桌后的男人。
“书记，省纪委的通报。”他说。
男人接过文件，翻开，脸色逐渐阴沉。
“徐晓松这次，是要动真格的了。”他低声说。
秘书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男人合上文件，拿起电话。
“接通南平市那边。”他说，“我想知道，那个王强最近都在做什么。”
电话嘟嘟响着，窗外的风呼啸而过。
远处，龙山县方向灯火点点，像是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静静注视着这一切。
他放下电话，靠在椅背上，目光落在墙上挂着的一幅字画上。
那是一句古语：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他轻笑了一声，熄灭了台灯。
最后一缕光消失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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