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白的光吞没了所有声响。
江天野跪在冰面上，耳膜被爆炸的余波震得嗡嗡作响。
他摸索着抓住半截断裂的钢索，指尖传来的刺痛让混沌的意识稍稍清醒。
四周漂浮着细小的冰晶，像是有人将银河揉碎后撒在南极的夜空中。
老人颤抖着摘下破裂的防护面罩，寒风裹着雪粒抽打在脸上，却不及心底的寒意刺骨。
“林寒！陆教授！”
嘶哑的呼喊被风雪绞碎。
三十米外的冰坑里腾起淡蓝色的烟雾，反重力引擎的残骸正在缓慢下沉。
江天野踉跄着爬过去，老式防护服的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摩擦声。
当他看清坑底的景象时，喉咙像是被冰锥贯穿。
林寒半个身子埋在积雪中，左手皮肤下的淡金色纹路正疯狂扭动，仿佛皮下藏着无数条苏醒的毒蛇。
“能量反噬......”
陆云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基因学家跪坐在冰面上，锁骨下方的纹路已蔓延到耳根，在幽暗的雪夜中泛着病态的光晕。
她撕开急救包，将最后两支抑制剂扎进林寒的颈动脉：“他的神经系统正在被两种时间流速撕裂。”
江天野的视线扫过坑底的冰晶玫瑰残瓣。
那是女儿留下的最后信物，此刻正在能量余波中缓慢消融。
二十年前的场景与此刻重叠……
江小满坠入冰缝前，也曾将同样的结晶塞进他掌心。
“把导管接给我。”
老人突然抓起散落的工具。
他的手指因低温而僵硬，却精准地拆开反重力引擎的外壳。
青铜色的能量导管暴露在空气中，表面布满跳动的脉络，像是某种深海巨兽的血管。
陆云漪按住他冻伤的手腕：“您要重启黑塔的能量接口？这会让污染扩散到......”
“小满的玫瑰能中和辐射。”
江天野从内袋掏出密封管，淡蓝色的晶体在管中静静旋转，“二十年前她就验证过这个理论。”
林寒的咳嗽声打断了争执。
军人挣扎着支起上半身，被能量侵蚀的左手不受控地痉挛：“三分钟......引擎残骸会引发二次爆炸......”
冰原深处传来闷响，仿佛巨兽在冰川下翻身。
江天野的怀表从衣袋滑落，表盘玻璃在低温中迸裂，女儿的照片被狂风卷向黑暗深处。
老人浑浊的瞳孔收缩成一点，枯瘦的手指攥紧冰晶玫瑰。
“帮我争取九十秒。”
他佝偻着背跳进坑底，积雪淹没膝盖。
反重力引擎的残骸仍在渗出暗红液体，接触到的冰层瞬间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陆云漪的尖叫声被风雪吞没，她看见老人将密封管狠狠砸向导管接口……
淡蓝色的光晕如涟漪般荡开。
冰晶玫瑰在接触到导管的瞬间生长，细密的根须刺入青铜脉络。
江天野的防护手套被能量灼穿，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碳化，却仍死死按住疯狂挣扎的导管。
怀表链子缠住他的手腕，在狂风中发出细碎的金属碰撞声。
“温度读数异常！”
陆云漪的监测仪迸出火花。
她扑到坑边，看见能量导管正在变异。
淡蓝与暗红的光流相互绞杀，在冰面上投射出不断变幻的几何图案。
林寒的冲锋枪突然走火，子弹擦着江天野的耳际掠过，在冰壁上凿出碗口大的凹坑。
“左手......不受控......”
军人用牙齿扯开绷带，将失控的左手捆在钢架上。
淡金色纹路已经爬上肩胛，皮肤下的血管如蚯蚓般隆起。
陆云漪将液氮罐砸向导管根部，爆开的冰雾却让能量流更加狂暴。
江天野的瞳孔映出奇异的光景。
冰晶玫瑰的根须深入地下，淡蓝色的脉络在地壳中急速蔓延。
整片冰原开始起伏，像是沉睡的巨兽被惊醒后舒展筋骨。
反重力引擎的残骸突然浮空，暗红液体在离心力作用下形成血色的漩涡。
“要来了！”
老人嘶吼着扑倒。
能量潮汐从地底喷涌而出，淡蓝色的冲击波呈环形扩散。
冰层如海浪般翻卷，将三人抛向高空。
陆云漪的防护服在空中撕裂，锁骨下的纹路与能量流产生共鸣，在雪夜中划出一道金色的弧光。
林寒在坠落中扣动扳机。
液氮弹击中最近的能量节点，极寒风暴暂时冻结了潮汐的推进。
江天野趁机抓住悬浮的钢架，怀表链子在他手腕上勒出深深的血痕。
下方五十米处，冰晶玫瑰已生长成十米高的巨树，根系穿透了整个黑塔导管系统。
“接住！”
陆云漪将电磁脉冲器掷向老人。
她的声音被能量场的轰鸣扭曲，淡金色纹路正在吞噬最后的清醒意识。
江天野用牙齿咬开保险栓，布满冻疮的手指按下启动键……
幽蓝与猩红交织的浪潮中，耀眼的电光撕开夜幕。
能量导管集体过载，青铜脉络如濒死的巨蟒般抽搐。
冰晶玫瑰的根系突然收缩，将积蓄的能量反向注入地壳。
整片冰原剧烈震动，悬浮的引擎残骸如流星般坠向深渊。
林寒的左手终于恢复知觉。
他拽着江天野滚进冰缝，上方坠落的积雪瞬间封死入口。
黑暗中有细微的咔嗒声响起，老人颤抖着拧亮应急灯。
冰晶玫瑰的残瓣躺在掌心，表面流转着与黑塔导管同频的幽光。
“它还在生长......”
陆云漪的声音从裂缝另一端传来。
基因学家的纹路暂时消退，但瞳孔仍残留着淡金色的余晖。
林寒撕开被血浸透的绷带，发现左手皮肤下的异变竟奇迹般停滞。
冰层深处传来空灵的嗡鸣。
江天野将耳朵贴在冰壁上，听见某种古老的旋律在地壳中回荡。
那不是人类能发出的声响，更像是冰川摩擦与能量脉冲共鸣产生的自然乐章。
玫瑰残瓣突然迸发强光，在冰面上投射出扭曲的符号，与二十年前女儿日志中记载的警示标记完全一致。
“它们在苏醒......”
老人干裂的嘴唇渗出鲜血。
怀表链子突然绷直，指向冰缝深处的黑暗。
淡蓝色的光流在地底蜿蜒，勾勒出通往黑塔核心的隐秘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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