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德阳离开后，王小兵坐在办公桌前，将伍师傅刚才提及的驾驶员们的技术特点、脾气秉性一一在心里过了一遍。
伍德阳虽没主动掺和分配，但把每个人都说的得很清楚，毕竟伍师傅干了这么多年。
比如王坤踏实肯干，周大海爱耍小聪明，赵四驾驶技术好却粗心……这些都是王小兵需要了解的。
运输队眼下十辆车，每车一个司机，学徒只能跟着驾驶员跑，但并非每个司机都愿带徒弟，所有很多学徒跟着老师傅跑除了师父根本就没人教。
伍德阳带过七个徒弟，王坤就是其中的一个，可一辆车最多塞两人，总不能让伍师傅带五六个徒弟一起把那不挤成沙丁鱼罐头了。
于是出师的徒弟只能“打散重组”，今天跟张师傅跑东城区，明天跟李师傅跑西单。
看似灵活的搭配，实则藏着隐患。
老师傅和新司机磨合不足，常因分配不均、路线分歧闹别扭——毕竟驾驶员的隐性福利（如顺路捎货赚外快）比工资高的多。
老师傅总仗着资历多占份额，新出师的年轻人敢怒不敢言。
上周就有俩司机在运输队休息室大打出手，要不是保卫科及时赶到，怕是要动起武器了。
王小兵揉了揉眉心，琢磨着对策：先让他们自由组队，观察三天，剩下的人员再按技术互补、性格对路的原则——比如让细心的王坤搭配粗心的赵四，嘴严的周大海配爱唠叨的老孙。
至于张国强，等回去找媳妇商量完再处理。
“咱们工人有力量……”
窗外传来下班的音乐声，打断了王小兵的思绪，收拾一下办公桌关好门走出办公楼。
突然王小兵有了一个想法，不过还需要这些老师傅的配合，他打算编写一本简易版汽车维修手册，到时候每个人发一本，现在汽车没有后世那么复杂，相信还是能学会的。
王小兵走到自行车棚开锁骑车，一路蹬回了家。
推开门见媳妇田敏芝在厨房炒菜，油烟气里飘着葱花香味，他突然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说张国强的事。
溜进厨房，他从后面轻轻抱住媳妇。
“啊！”田敏芝被吓了一跳，手里的锅铲差点掉锅里，转身看清是王小兵，气鼓鼓地拍了他两下。
“要死啊！吓我一跳！”
王小兵嘿嘿笑了两声，想再搂她，被一巴掌打开：“大白天的，这么不正经！再闹我不理你了！”
他挠挠头，看媳妇把菜装盘，才收了笑：“媳妇，跟你说个事。”
“啥事？”田敏芝见他脸色严肃，心里咯噔一下。
“你表弟张国强……伍师傅不想带他了。”
王小兵把伍德阳的话简单说了说，“运输队里开车讲究个师徒缘，伍师傅是技术最好的老师傅，他不肯带，别人更难带得动。我想让国强去学修车，好歹是门手艺，比开车安全。”
田敏芝听完眼眶就红了——不是气丈夫，是气表弟不争气。
这年月被师父“退货”是极丢脸的事，司机圈子里一传，以后谁还肯收？
“随你安排吧。”她叹口气。
“他要不愿意学修车，就随他去。我明天回娘家跟我妈说清楚，省得舅舅一家还蒙在鼓里。”
王小兵点点头，又想起一事：“对了，坤子的相亲事儿我已经告诉他了，以后别操心了，让年轻人自己处去。”
田敏芝擦了擦手，把炒好的菜端上桌子：“知道了。快洗手吃饭，今天炒了你爱吃的醋溜白菜。”
窗外的夕阳正把窗棂染成暖黄色，王小兵看着媳妇在厨房和饭桌间忙碌的身影，突然觉得这院子虽尽是些糟心事，但家有贤妻，比啥都强。
吃完晚饭，王小兵像往常一样抱着老二、领着老大出门遛弯。
平时田敏芝不让老大一个人跑出大院，一来要带老二腾不出手，二来外头现在还是不太平，拍花子的人到处都是。
虽说南锣鼓巷自打傻柱和许大茂出事后加强了巡防，但当妈的总得多留个心眼以防万一。
五岁的王煜最盼着爸爸下班带他出去玩，刚出大院门就撒丫子往供销社跑。
王小兵抱着八个月大的老二在后面喊：“慢点儿跑！”
见儿子头也不回，只能祭出杀手锏：“火炉再不听话，等下不给你买糖吃了！”
“火炉”是王煜的小名，小家伙猛地刹住车，颠颠跑回来抱住爸爸大腿，仰着小脸可怜巴巴地瞅着他。
王小兵板着脸，心里却乐开了花——小样儿，还治不了你？
“下次再乱跑，被拍花子的拐走怎么办？这次先原谅你糖没有了，不过……”
他故意拖长声音，看着儿子瞬间瘪下去的嘴，眼睛都泛起了水光，才接着说。
“糖没有，橘子汽水还是能喝一口。”
其实是他自己想喝——这年头饮料少，北冰洋橘子汽水算是顶好的了。
“爸爸最好啦！”
王煜一听有汽水喝，立马破涕为笑，拽着爸爸的裤腿往供销社指，这回却不敢再独自跑远，生怕一个不留神，连那一口汽水都飞了。
汽水两毛一瓶，退瓶子能拿回五分钱。
王小兵每次抱着老二、牵着老大来供销社，供销社女同志们都知道他是轧钢厂的科长，态度都挺热乎。
“王科长来啦！今天要点啥？”
售货员杨翠花笑着迎出来。家境比较好平时家里几个哥哥宠着，好吃的紧着她，18岁的她就有了180的体重。
搁这年代算是“富态”。
嫁人不成问题，后世估计就悬了！
王小兵瞅了眼她油光发亮的大辫子，心里直摇头——自家媳妇要是搁到以后，那颜值能甩电影明星几条街。
“来瓶北冰洋，钱你收好，瓶子明天退。”
王小兵递了钱，接过汽水就拽着儿子往外走。
杨翠花望着他背影直跺脚——她当然知道人家 married（结婚）了，孩子都俩了，可就是有点不甘心。
她家条件不错，家里还给她找了个对口的好工作，工资却从来没领到过。
这会儿看王小兵对自己爱搭不理，更觉得憋屈。
王煜拽着爸爸衣角直催：“爸爸，我要喝汽水！”
王小兵拧开瓶盖，先给儿子抿了一口，自己才对着瓶口滋溜灌了一大口——冰凉的橘子味在嗓子眼里炸开，打了个嗝。
老二在怀里盯着瓶子直吧嗒嘴口水都流出来了，逗得王小兵哈哈大笑。
“爸爸我还要喝!”看着快见底的汽水火炉急了。
王小兵把瓶子给了火炉，火炉接过来一口喝干后吧唧吧唧嘴巴把瓶口都舔了一遍。
夕阳把三人影子拉得老长，王煜举着空瓶子蹦蹦跳跳：“明天退了瓶，还能买块糖！”
“王科长这是带孩子出来散步啊！”
王小兵带着孩子慢慢悠悠往回走后面传来喊他的声音，王小兵连忙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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