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与枷锁之囚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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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没有自由的秩序和没有秩序的自由,同样具有破坏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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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了暴力,或者说缺少了暴力,有些极致体验是不可想象的。

这是宁致远听强奸犯说的,很多强奸犯都说,正是通过暴力…..

男人到了监狱,就不得不克制自己那与生俱来的暴力,别说是享受通过暴力带来的极致享受了,就连最普通的权利都被无情的剥夺了。当然,其它需要通过暴力来体验的极致快感,也是理所应当的被禁止的。

也就是说,肌肉再大,来到了监狱里,就没什么卵用了。身上的肌肉就像是一身华服,就像是孔雀的羽毛,只有在追求异性的时候,孔雀的羽毛才会一下张开,变得圆圆的,直挺着,可以放大很多倍。

这本来也没什么不好说的,也就只有人这种生物,才会披着道德的外衣也好,羞耻的心理也好,无情的阉割掉了这一光明正大的变化,可以想但不可以说,是啊,无情的总是人类,也只有人类,会阉割掉一些自然的情感。

女人在内心深处难免会有疑问,为什么有些男人,身体是很强壮,但这种强壮为什么仅仅是对外的?

面对着自己共同生活的、所爱的女人,男人好像丧失了对女人放荡的支配力,这可是女人的拿手绝活呀,需要男人的主动要求才好意思表现出来,不然,太主动表现的话会让男人认为自己就是这么放荡。

……………….

是的,宁致远只能耐心听着眼前这个强奸成性的男人在这里逼逼叨叨,没办法,暴力,总是让人心生敬畏,宁致远不敢表现出一丝的不想听和不耐烦,相反,他还要时不时的点头来表示赞同,甚至是奉承。

但是,都说生活不易,全靠演技,宁致远的演技实在不怎么样,那个强奸犯从宁致远的反应当中看出了一丝敷衍的蛛丝马迹,人都是很自负的,以为自己很聪明,对自己发现的事情深信不疑,这个强奸犯也不例外,他淡淡的说了一句:偏见比无知离真理更远,呵呵。

宁致远沉默了,这次根本不用演戏了,是真的沉默了,难怪都说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认可一个可恶的、让人唾弃的强奸犯,总是让人感到很不舒服。可是,思想是自由的,在思想的海洋了可以尽情驰骋,无边无际,茫茫无涯,没有任何的枷锁,像是脱缰的野马。

在思想的世界里,谁还没想过那些龌蹉龃龉的、腌臜不堪的事情呢,反正思想上的强奸是没人管的。如果思想有监狱,那里面一定堆满了人;如果思想有法律,那人人都是罪犯。这样一想,好像犯罪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谁又比谁更清白呢,呵呵。

可是,你知道吗,眼前的这个强奸犯真的很烦,喋喋不休。宁致远天生又是不会拒绝的人,就算是会,在监狱里,也不敢轻易拒绝了,他看到太多奇奇怪怪的人,一旦你让他不舒服了,他就会在背后搞你的小动作。

集体生活就是这点不好,很多事情,防都防不住,宁致远心想,自己也被他强奸了,他不由分说的强奸了自己的耳朵。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宁致远现在能坐在这里听眼前这个强奸犯的逼逼叨叨,也算是一种幸运,为什么这么说呢?

监狱就是一个小型的‘社会’,既然能称之为‘社会’,那复杂程度就可想而知了,如果真要简单进行分类的话,就像在外面的社会上,如果大致可以分成当官的、经商的和普通老百姓的话;那在监狱的‘社会’里,大致就可以分成协助队长进行管理的劳役犯、负责吃喝拉撒各部门的事务犯和要密切监控的奇葩犯。

负责吃喝拉撒各部门的事务犯没有什么好说的,社会上人们经常用‘踩缝纫机’来意指蹲监狱的人,可实际在监狱里,这部分人也只占十分之一都不到吧,基本上也就只有那些刑期比较长的、年轻力壮的才会被挑选到专门踩缝纫机的大队进行服刑。

宁致远听说他们虽然劳动很苦,但工资也比较高,吃的也很好,经常加餐什么的。所以,每个在监狱服过刑的人应该都能了解,就算是同样在监狱服刑,那实际生活也是千差万别。

在伙房里服刑的,自然吃喝不愁;当夜值星的,就是每天晚上在监房的楼道里值勤的,由于内分泌失调,更显沧桑;在学习教育园里服刑的,自然不用风吹日晒,有大把休闲的时光........

所以,宁致远只能说自己是幸运的,因为自己长相清秀、大专学历,就被监狱民警挑选出来,协助民警对一些奇葩的服刑人员进行管理。

这些奇葩的服刑人员都被单独关在一个只有几平米的监房里,监房门口设了一个岗位,放了一桌一椅。宁致远每天的工作就是坐在那里关注被关在里面的人的一举一动,然后形成情况汇报记录下来,交给监狱民警。

也就是因为这样,自己才不用去踩缝纫机、去当夜值星等这些辛苦的劳动,而且每天还有大量时间能够看看书什么的。因为也不能一直盯着监房里的那些奇葩看,也不允许跟里面的奇葩有太多的交谈,就是单纯的通过观察和了解,把这些奇葩的每天的改造行为和心理活动用文字记录下来就好了。

所以,宁致远也无法打断眼前这名强奸犯的逼逼叨叨,当然,更不能表现的很不耐烦,因为根本不知道这些奇葩的脑回路是怎么样的,万一激怒他们就失职了,这肯定是不行的,这样会给监狱民警带来麻烦的。自己的职责就是看护好这些奇葩,尽最大可能让他们每天保持心态和改造的稳定。

宁致远就这么托着腮帮子表现出自己在听他讲话的神情,他继续逼逼叨叨的说着,有一次,我洗好了躺在偌大的床上等着她,床边的小台灯一如既往的亮着,她在浴室洗了很久,从浴室出来,她摁下了开关,这是结婚以来她第一次这么做,现在想来我本该留心她这一举动的,可当时自己并没有特别在意,因为光线对于我而言,无关紧要,因为我做时总是闭着眼睛的

再到后来,我终于明白了,是老婆亲口跟我说的,在两个人吵架的时候,她说正是由于我紧闭的双眼,她才决定将灯熄灭的,她不愿看见,即便只是一秒,好想背叛了之前的自己,而这种背叛令人着迷,令人欲罢不能,我沉醉在令自己获得某种解放的背叛之中。从此,我就踏上了对这种背叛的不断追寻的道路,不断的背叛,不断的寻求新的刺激与狂野…..

我突然感觉自己的周围陷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虚空,我当时心想,难道这虚空就是一切背叛的终极?可这个终极对我来说是模糊的,是朦胧的,是不知所措的,当然,这也是可以理解的:期盼嫁人的年轻女子期盼的是她完全不了解的东西;追逐荣誉的年轻人根本不识荣誉为何物;赋予我们的行为以意义的,我们往往对其全然不知,就像我最终也搞不清楚隐藏在自己背叛的欲望背后的究竟是什么。

着名作家米兰昆德拉说这是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也许吧。可在我看来,人生的悲剧总可以用沉重来比喻,人常说重担落在我们的肩上,我们背负着这个重担,承受得起或是承受不起;我们与之反抗,不是输就是赢。

可说到底,在这个卖淫的女人身上发生过什么事?我好希望什么也没发生,可她就这么离开了这个世界,带着不安和意外,她的悲剧不是因为轻,而是在于重,也许在你这种人呢看来,话是很难听,但我告诉你,这却很现实,现实就是这么的难堪,当然,我是说在你们这类人的眼里,呵呵。

我跟你说,不能跟女人做无疑是对于男人最大的惩罚,在监狱里这样活着,像是个错误,又像是个缺憾

当然了,这是我自己的价值排序,可是对于像你一样的人来讲,比不能跟妻子或者女人同床更难以让男人接受的,应该是夜晚会被各种刺耳的声音弄醒吧,打呼噜放屁磨牙,一样都不少,还要呼吸着彼此的体臭,每个人都想单独睡,不是吗?

但监房就是监狱的标志,更是惩罚的标志,而标志,在你们这些人眼里,那是绝对不能触碰的,不是吗?你们就只能默默忍受,不敢、更不会吱一声。

可你们都忘记了,人也许是这样一种动物,一想到自己已经绝对的无能为力,便会陷入一种惊恐的状态,但是,这种状态不会持续太久,不用多长时间,你反而会镇定下来,不是吗?

关于这种感受的转变,像你这样第一次被抓的人再清楚不过了,不是吗?就跟你在外面本来好好享受着生活,却被承办冲进家里、或者直接扑倒在地上被抓的时候是一样的,是想逃但又无处可逃的无能为力吧,哈哈。

再有就是在新收犯监狱的时候,像你这样的‘小白’,队列训练和出工劳动占据了你们的大部分时光,你们根本来不及想东想西,时间被安排的满满的,刚开始的时候很多人严重的不适应,胳膊因为很久都没有进行过如此强度剧烈的手工劳动,在出工的第二天就不得不找医务犯要了膏药贴着,然后发现,原来很多人在第一天就已经贴上了。那个时候也是想逃但又无处可逃的无能为力吧,哈哈。

我当时也是这样的,说实话,现在你们觉得新收犯的出工劳动强度已经很大了,可是我跟你说,这跟我十几年前进来时的劳动强度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不值得一提。那时才真的是苦啊,我记得那时我的身体已经屏蔽了所有的感受,精神上的胡思乱想也瞬间没有了信号,两者罕见的同时在睡大觉,就像一个矿工劳累了一个星期之后,在星期天好好睡一觉,以便星期一有力气再下井去干活......

“03044,不要老是站在门口讲话,回去静坐反思”,监房的传声器里传来了监狱民警的呵斥声,站在宁致远面前的这个逼逼叨叨的强奸犯,终于停止了他的逼逼叨叨,宁致远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没办法,在监狱里,在宁致远这样的劳役岗位上,除了妥协,还要养成很多的第二天性,比如惯于奉承。

因为在监狱里的人,但凡能来到宁致远这里进行单独关押的,都是奇葩的人,思想真的是五花八门,脾气也是千奇百怪,在外面的时候,你要是不喜欢某个人,那你大可离得远远的,但在监狱里,在这样的劳役岗位上,连这一点都成了奢侈。

宁致远不得不听着根本不愿意听的话题,不得不对跟自己价值观完全相反的人所说的话,表示同意甚至是奉承。当然,在这一点上,不止是对监狱民警带过来的看护对象是如此,就连跟自己同一监房的其它服刑人员也是如此,不这样做的话,在监狱的生活,肯定不会那么好过,毕竟在监狱的生活不是百米赛跑,而是马拉松,没人会想一直不舒服的。

宁致远在监狱生活中,见过很多人,听过很多惊悚的话题。比如,在偶尔有机会去操场上防风的时候,几个人就这么一组一组的围着跑道走着,然后肆无忌惮的聊着天。宁致远也在其中之列,听着大家千奇百怪的抱怨和经历。

宁致远能听到有人把自己杀人的过程嘻嘻哈哈的讲出来,连那个人临死前的哀求和惨状都可以描述的惟妙惟肖,而且刚好他还是个文盲,谁说文化一定跟上学成正相关的关系?在这里,你能看到,就算是一个文盲,也能把语言组织的那么好,那么感情充沛,当然,是属于他自己的、另类的感情。

宁致远也能看到很多言不由衷的奉承,客套话也许在社会上是必要的,但是在监狱里,有的人就是很实诚的抛弃了、或者是从来都不知道人跟人之间的客套是个什么东西,很多人都会很快速的把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比如说‘你怎么长的这么丑’

宁致远就碰到过好几回这样的情况,那是在每周一次的洗澡的时候,因为都是淋浴的,好几个人要去共用一个淋浴的龙头,在监狱里大家赤裸相见已经早就麻木了,得益于看守所到新收犯多如牛毛的搜查,全身搜查。

刚开始的时候宁致远被这种话给震住了,这话说出来当然并没有带着冒犯的口气,相反,对方说完还用响亮爽朗的笑声即刻表明自己是在开玩笑,不要影响大家之间的友谊,毕竟如果这种事闹到队长那里去还要受到惩罚。有的人只说一遍就完了,但是有的人,会一直说,一直开玩笑,你能听出这里面的语气,会从一开始的开玩笑到羡慕,再到嫉妒,直到最后会平静的说‘你他妈的都不像个男的’。

对于宁致远而言,这些话,好听或不好听,自己根本就不感兴趣。别人要是觉得有趣,那就有趣,别人要是想要这么说,那就这么说好了,他早就习惯了奉承别人而不是跟别人据理力争,甚至于他还会奉承的笑一笑,那意思就是你说的都对。有时候想想,确实也对。想要说服别人同意自己的观点,或者放弃别人缘由的观点,无疑是愚蠢的。

总之,对于生活在监狱里的罪犯而言,‘自由’这个词,不会让人联想到柔和的日光照耀下的风景,而只会想到光源,如太阳,很少有机会出去晒晒太阳;如灯泡,晚上睡觉始终有个黄色的灯泡亮着,到了白天就换成白色,一直亮着;如探照灯,那么强烈的光线,可以射的那么远,这样的强光只能让人想起完全彻底的黑暗。

是的,能被光明吸引的,一定也会被黑暗所吸引,就像如今很多人喜欢关灯做一样,虽然看起来委实可笑,但人人都趋之若鹜,最起码对于宁致远而言,在自己长驱直入的那一霎那,他也是习惯性的闭上眼睛的,那黑暗是彻底的,绝对的,没有形象也没有幻影,无穷无尽,无边无际。

当然,与黑暗这种无穷无尽,无边无际相得益彰的,就是罪犯这个身份的烙印,与黑暗一样,也得以在一个人身上永恒的生长和延续下去,尤其是在自己的国家,对公民的监视和控制是一项基本且长期的社会活动。

一个画家要获准参展,一个公民要得到签证去海边度假,或是一个足球运动员要被召入国家队,首先,必须具备各种关系,弄全各式各样的有关证明,比如工作单位同事的,公安局的,党支部的,企业委员会的,等等,然后交由专门指派管辖此事的官员对这些证明加以综合,评估,复审。

可是,诡异的一点在于,证明里所表明的一切,与该公民的绘画才能、射门能力或是非去海滨疗养不可的健康状况毫无瓜葛。问题只在于一回事,在于所谓的‘公民政治面貌’。

也就是公民说了什么,想了什么,表现如何,是否积极参加会议和五一节游行等等,由于生活中的一切,包括日常生活、晋级和度假等,都取决于公民得到怎样的评价。因此,所有人,为了进国家队踢球,或是为了办展览,或是想要去海滨度假,都不得不好好表现,已期获得好评。

同样的,在监狱里,这叫‘表扬’,获得‘表扬’数量够了,你才能晋级,监狱里对犯人登记的划分是有AbcdE级,对应着在监狱里劳动可以拿多少工资、减刑和假释的提报时间多少等等,这是关系到服刑人员切身利益和生活质量的问题。

在外面的社会里,很多人都用不着干像监狱里的这种体力活来谋生,干的都是脑力活动,这就是为什么大学生越来越多,却只能是为了获取文凭瞎找论文题目。论文题目是无限的,因为什么都可以论述,档案管理堆满了一捆捆发黑的论文,没有人想去看一眼,就像监狱里的每周三一次的教育日一样,要么是抄三十八条,要么每次都有听起来很正经的教育活动。

当然了,教育不是最终的目的,最终的目的是每个人要写一张教育主题感想的思想汇报,然后形成档案,以供查阅,这就是形式主义,形式主义之风,还是刮到了监狱里,甚至在监狱里,更有用武之地。

每次的思想汇报,开头都是:“尊敬的警官,您好,我是罪犯xxx(不是名字,而是番号),因犯xx罪被xx市xx区人民法院依法判处有期徒刑xx年(或是无期徒刑、死刑缓期xx年执行),前来接受警官教育,请指示….”,不论是写思想汇报,还是任何警官找你谈话,都是这样的模式开头,然后,你自己的名字,你内心的尊严,就在这样重复的、泛滥的、数量失控的开头语中逐渐消亡。

偶尔有机会进到监狱民警的办公区域,帮他们打扫卫生或是搬搬东西,看到他们吃剩下的残羹剩饭,都心疼的觉得这是暴殄天物,偶尔有没吃完的包子、油条等,在你打扫完卫生后,就心照不宣的‘赏’给你了,那个时候,要尽快找个没有摄像头的地方以最快的速度吃完。

所以,手都来不及洗就拿着跑到厕所里,狼吞虎咽的吃下去,就算是吃这么快,也能品味到久违的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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