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说，她这样办事，是不是叫人恶心？这些偏又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连去告状都显得小题大作。若是不搭理她，就叫茶水在那儿放着，迟迟不送去，耽搁了老夫人吃茶，茶水间再怎么辩驳也脱不了干系。”唐小月忍不住叹息一声。
茶水间刚刚还笑闹的众人，也都收了笑意。
白草儿这些所作所为就像癞蛤蟆趴在脚背上，不咬人，但它膈应人。
唐小月将泡好的茶递给小五，叫小五将茶水送去老夫人手上。
“小五，你等等。”林岁安叫住小五。
“你叫三等的丫鬟送去，她自是明目张胆地拦了。小五她人微言轻，连说理的地儿都没有。你亲去送，今儿哪些人从早到晚在跟前伺候，老夫人就算不在意，同屋当值的姐姐们心中自是清楚。你送过去，脚步轻些。她若拦你，你不要与她起争执，但也不要给她。亲自端去老夫人跟前，顺道在老夫人跟前卖些好。若无人问起为何是你来，便罢了。若是有人问，你便......”
林岁安附在唐小月身边耳语了几句，听得唐小月忍不住笑出声儿来。
“你这样，叫她以后在松鹤堂如何抬头做人。”唐小月忍不住轻轻打了下林岁安，随即笑着眨眨眼道：“那我便去了。”
唐小月端着茶水轻手轻脚地到了正屋门口。
打帘子的丫鬟瞧见她正要打招呼，却被唐小月示意噤了声儿。
唐小月端着茶水进了外间，白草儿才惊觉唐小月亲自将茶水送了来，慌忙出来就想将茶水接过去。
“劳烦你了，给我罢。”白草儿伸手就去端唐小月手中的茶盘。
唐小月退后了半步，茶盘上的茶盏晃了晃，“哎，你别抢，小心洒出来。我都送到这儿了，怎好劳烦你再接手。”
唐小月声音有些大，里间说笑的众人都听见了外面的响动。
原本叫白草儿去叫茶水的春杏儿面儿沉了下来。
她本是管着丫鬟调遣，若是底下的丫鬟敢闹事，也是她查管。
听见唐小月那些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就说叫这白草儿去叫茶水，一会儿便空着手回来了。
只说，等茶水间泡好茶，她再去取。
她原以为这白草儿还算勤勉，就算跑两趟也想在老夫人身边多伺候片刻。
原来是这个样子。
等着茶水间的人将茶水送来，再自己接过去，便算作她去取来的茶水。
真是偷得一手好懒。
“在吵些什么？还不快将茶水拿进来。”春杏儿往外走了两步，隔着珠帘往外看。
白草儿再不敢上手来抢，唐小月轻巧地绕开白草儿，便往里间去。
唐小月轻巧地将茶水放在老夫人跟前，微垂着头，温婉地笑着道：“老夫人，今儿原备了紫笋茶、龙井茶和木樨茶。府上今儿一早又往茶水间送了些松萝茶，那松萝茶汤青碧透亮，如新竹之露。芽叶舒展，嫩绿匀整，如春兰初放。豆香馥郁，夹杂着淡淡兰花香，比去年的松萝茶更佳。奴婢便泡了一盏，送来老夫人尝尝。”
“你这丫头，说起来头头是道，我瞧瞧是不是你说得那样好。”老夫人听唐小月讲的，来了兴致，端起来茶盏瞧了瞧。
见果真如她所说，便轻尝了一口。
入口滋味醇厚，茶汤顺滑。初尝有轻微苦涩之感，但立即转为甘甜。
“浓而不涩，厚而回甘，饮如嚼雪。”老夫人点点头，“确实不错。”
唐小月得了老夫人的称赞，脸上的笑意更胜了几分，“幸得老夫人喜欢。”
唐小月奉完茶水，退出主屋。
正要往茶水间去，便听见身后有人唤她。
“月儿，你且等等。”
唐小月顿住脚步，回头看去，见是春杏儿，福了福身，“春杏儿姐姐。”
“我问你，今儿你不当值，怎么是你来奉茶。”春杏儿问。
唐小月微垂着头，模样十分恭顺，“草儿说，老夫人离不得她，不能在茶水间耽搁时间，要急着回去伺候老夫人。茶汤泡久了，便失了滋味儿，奴婢便斗胆自己送了过来。”
唐小月声音不大，也不算小。
此时她还在正屋门口，里面打帘子的两个三等丫鬟，还有站在离着外间不远处伺候的几个丫鬟，其中也有白草儿。另院子里喂鸟儿，洒扫，修剪花枝的丫鬟婆子也不少，皆将唐小月的话听了去。
众人皆掩着嘴笑了起来。
先不说大家都知道哪些丫鬟得宠，哪些丫鬟受重用。无论那草儿是否得老夫人宠爱，都不该这样吹捧自己。
一个奴婢，算什么东西？
以前的蓝盈姐姐、橙香姐姐哪个不得老夫人宠爱，连外头的小官儿都嫁得，也不见谁敢说‘老夫人离不得她’。
春杏儿将自己的嘴角压了又压，不可置信地又问了一遍：“她真是这样说的？”
“嗯。”唐小月轻轻地点了点头。
白草儿面色臊得通红，脑袋死死地垂着，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当初怎么就说出这样大胆的话。
白草儿趁着老夫人没注意，悄悄遛了出来。
只是春杏儿问完话，唐小月已经离开。
白草儿狠狠地瞪了眼唐小月的背影，却不料自己的作为落在了春杏儿的眼中。
“怎么？可是月儿冤枉了你？”春杏儿冷冷地问。
“啊！春杏儿姐姐。”只顾着看唐小月的白草儿惊出一身冷汗，慌忙地道：“没有，没有，奴婢没有那个意思。”
随即又想到自己这样说岂不是承认了去。
想改口，又不知如何说才对，只嗫嚅着嘴，偷偷瞧着周围的人对她指指点点，面上似是要滴出血来。
“以后，但凡叫你去叫茶水，都得亲自等着送来。若是再叫我知道你偷奸耍滑，别怪我手下不留情。想来你进府这么多年，侯府的府规也忘得差不多了，今儿回去便将府规抄两遍，送到我手上来。”春杏儿冷冷地看着白草儿。
当着她的面儿都敢阳奉阴违，在她瞧不见的地方还不知道是什么样。
“是，是，以后不敢了。”白草儿慌忙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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