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侯爷差人送了信来。”沈明珠带着丫鬟匆匆入了若谷居。
见老夫人悠然地侧卧在榻上，听林岁安念着话本子。
原本匆匆的沈明珠，见老夫人并不惊讶，脚步不由得放缓。
入了屋内，压低了声音又说了一次。
“母亲，刚刚侯爷派人送信到山上，儿媳瞧了，侯爷说，京都城出事了。宣王，反了。”
自沈明珠进来，林岁安便停了念话本子，福了福身，退到一旁。
“侯府没事吧？老大一人在家还好么？”老夫人抬眼看了沈明珠一眼，缓缓问了句。
“信......信上没......没说。”
沈明珠忽然想起，信上没说，那送信的护卫她也没想着问，直接就打发了。
老夫人又抬眸看了她一眼，以前有沈雪薇在，沈明珠还时不时关心林敬的去处。
自从沈雪薇被赶出平宁侯府，沈明珠对林敬越来越不上心。现在明知京都乱了，对自己留在京都城中的夫君也不曾过问半句。
老夫人心中微微叹息一声，她不能要求老大两口子与老二两口子一样鹣鲽情深。现在孩子们都大了，相敬如宾也不错。
罢了，只要一家子安安稳稳，是夫妻也好，搭伙过日子也罢，都成。
“此事，老二早与他大哥商议过，没细细与你们讲。一来，是怕你们担忧。二来，若是宣王认命，安心做个闲散王爷。这些话若是传出去，便是毁了圣上与宣王殿下的兄弟情谊。”
老夫人与沈明珠细细说清楚了缘由，抬手示意春柳将剥好的荔枝端过去。
老夫人拿着银钗吃了两颗。
“原是如此，听母亲如此说，儿媳便放心了些。那儿媳便不打扰母亲清净，这个时辰宝娥要去庄子后面的小林子里走走，儿媳去瞧瞧，便先告退。”
沈明珠说完事儿，见府中早有安排，便将信留下就离开了。
林岁安又继续给老夫人念话本子。
到了傍晚，绚丽的晚霞映红了半边天。瞧着这样的天气，应当是大晴天才是，谁知到了后半夜，山上却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雨声掩盖了许多声音，朦朦胧胧间，似有些嘈杂声隐隐传来。
旁人或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林岁安知晓。
夜里本就没睡熟，听见嘈杂声便出门瞧了瞧。
雨夜里黑洞洞的，除了远处的避暑行宫隐隐能瞧见灯火，其余的，什么也看不见。
倒是二夫人院子那边有人打着灯笼往若谷居过来。
那打着灯笼之人进了老夫人的正屋，隔了一小会儿，又走了出来，回了二夫人住的院子。
中间儿雨声歇了片刻，那嘈杂声愈发大了起来。
明明灭灭的火光在行宫城墙上蜿蜒成火龙。
直至清晨才静了下来。
林岁安是被鸟鸣声吵醒的。
推开窗子，雨后略带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花草的香气。
即便是下人住的屋子，推开窗子望出去也能瞧见潺潺溪流和溪流边盛开的各色花儿。
大清早，老夫人刚起，沈明珠又风风火火地来了。
“母亲，母亲，您知道么？昨儿宣王竟然带着人打到山上来了。”
林岁安正在给老夫人梳妆，来避暑山庄老夫人只带了一个梳头嬷嬷。
昨夜下雨，梳头嬷嬷被子没盖好，今儿身子有些不爽利，便不敢来老夫人身边伺候，怕过了病气给老夫人。
林岁安便顶替了梳头嬷嬷的活儿。
她也会梳不少发髻，格外繁复的自是没有梳头嬷嬷梳得好，其余的倒是不在话下。
盘好个单髻，又挑了两只云纹的翡翠发簪固定，林岁安又挑了两朵细小的花钿用以点缀便成了。
自到了避暑山庄，老夫人装扮皆以轻便舒适为主。有时兴致来了，直接用木簪固定发髻，穿着细棉布轻薄的衣裳，在庄子里溜达。
“昨夜惊华派人来说了，不要惊慌。想来这会儿已经平定，不过为防止还有流散的匪徒，叫那些护卫将庄子各处门儿把守好，庄子里的人不要随意外出。”
老夫人缓缓起身，拉着沈明珠的手，轻轻拍了拍。
“是......是......”
沈明珠略显尴尬地笑了笑，原来母亲昨夜便已经知晓。
母亲随时都宠辱不惊，自己也是快做祖母的人，也应当同母亲好好学习才是。
思及此，沈明珠将脸上的神色收敛，身姿也站直了，瞧着倒是沉稳老练了几分。
沈明珠下去安排庄子上的事儿，谁知，刚走不久，又火急火燎地折返了回来。
“母亲，母亲，出事了，侯府出事儿了。”
这次，比刚刚来得还匆忙，头上的钗环都跑散了些许。
“又出了何事？”老夫人问。
“侯府，咱们侯府昨夜被人放了火。刚刚侯爷派人送了信来，说昨夜平宁侯府起火。将挨着院墙不远的几处宅子都烧着了，京都城中昨夜没下雨，夜里又有风，这天干物燥的，火势都蔓延到了松鹤堂，将后罩房都烧了几间。还有林氏一族的祠堂，也有人潜杀了守门的忠仆，进去放了火......”
“祠堂如何了？”
沈明珠来得急，刚刚一口气说了一大串儿话，感觉有些上不来气儿。
顿了顿，缓了缓胸腔中的火辣，才又道：“侯府好在早有人警觉，火势才没有彻底蔓延开来。只是祠堂中一些祖先牌位被烧了，还有不少牌位被劈成了两半儿.......”
“连牌位都劈了，这是对林氏一族不满，在泄愤......”老夫人面色沉了下去。
老夫人对侯府倒不是十分担心，起事者，不外乎杀人放火，府中自是做了万全准备。即便是多处放火，也只是救得慢些罢了。
银钱上的损失，往后都能找回来。
倒是林氏一族的祠堂，那里面可供奉着林氏一族先祖的牌位。
祠堂中除了平时祭拜，只有两个洒扫的婆子日常洒扫，十二个护卫分成两班轮守，两个老仆守着门儿，掌管着祠堂钥匙。
林氏一族祠堂建得巍峨，门梁高大又厚重，又有人看守，想要强行闯进去，没那么简单......
定然是族中有人勾连外人......
如今，林氏一族的祠堂却遭人破坏。
如此恨林氏一族，又在昨夜宣王起事时想到火烧林氏祠堂的，怕是......
“明珠，你给老大写信，放火之人要细查，祠堂可是旁人能随意进的？抓到放火之人后，先看守起来，等宣王之事平定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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