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沈问音在行商这方面是很有天赋的，如今有了苏琳琅的首肯和支持，他更是不再区居于自己的那两间小铺子了，而是放手大胆的干了。
但也有不少人觉得男子出门在外抛头露面的，实在有违世俗礼教。
各种难听的话不绝于耳，但谁也不敢在苏琳琅面前说，毕竟沈问音身边跟着的可是苏家的亲兵，明显就是经过苏琳琅同意的。
但她没事不代表玉离这个当姑姑的不介意，有些人不敢在苏琳琅面前说，就逮着玉离可劲叭叭，大致意思就是平日里管教沈问音少了，才能让他做出这等惊骇世俗的事来。
因为凿河一事，她最近在外头的风评很不好，现在沈问音又来火上浇油。
但她同样也不敢闹到苏琳琅面前，只能找了个机会冲到了码头边，彼时沈问音正在码头清点着货物，目光还时不时地朝着另一处船篷看去。
见玉离风尘仆仆过来，铁青着脸，一看就知道是来找麻烦的，但他也知道礼数，行了礼，“姑母。”
“你还知道我是你姑母？！”玉离毫不避讳地指着沈问音喝斥，“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你知道这几日市井都在说什么吗？”
还没等沈问音开口，她便继续道：“说你一个男子，整日抛头露面，与陌生女子讨价还价，连基本的夫德都不顾了！”
若是在丞相府沈问音是断不会同她争执的，只当听了就算了，可如今不一样了，他有了苏琳琅给他的底气。
“女子既然可建功立业，男子为何不能凭自己立足？我一没偷二没抢，挣的都是干净银钱，怎么就算是失了夫德了？”
玉离哪里听过这种诡辩，还被一个男人当众顶嘴，更觉得失了面子，“好一个伶牙俐齿！看我今儿个不好好教训你！”
说话间，她高高抬起手，眼看着巴掌就要落下。
“丞相大人是要教训谁？”苏琳琅声音不高，但却让玉离敏锐地感觉一股寒意，她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跟苏琳琅对了这么多年，她很清楚的知道，这位是动怒了。
苏琳琅的身形稳稳挡在沈问音面前，她比玉离高出不少，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
玉离的巴掌硬生生地停在了半空中，方才的气焰早就没了，但依旧嘴硬，“我这是在帮你教训他，他作为一个男子抛头露面，本就不合礼数……”
“礼数？”苏琳琅冷笑，“我记得丞相大人当年可是三元及第啊？怎么连基本礼数也不懂了？”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还请丞相大人告诉我，我朱雀国的哪一条律法规定了男子只能在相妻教子！？”
这倒是真没有。
朱雀国虽然以男子为尊，但却从来没有一项规定禁锢男子的生计，只是这么多年，男子一直被礼教束缚。
玉离一时语塞，却依旧反驳，“你简直就是强词夺理！自古以来哪个男子不是遵从三从四德的？！”
“哪朝的？”苏琳琅反问。
玉离还没反应过来，她又一次问：“丞相大人说的是哪朝的人这般约束男子的？”
见玉离不说话，苏琳琅脸上的讽刺更深，“你拿虚无的古训当枷锁，不过是见不得问音挣脱束缚，见不得他活得比你体面！”
“你你你你你……”玉离瞬间面红耳赤，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最后只憋出一句，“伤风败俗！简直伤风败俗！”
说完便颇为潇洒的一甩衣袖，本欲离开，却不想苏琳琅却并不放过她。
“拦住她！”
瞬间，码头上各处走出来不少虎背熊腰的女子，各个的巴掌拳头大的都跟沙包似的，吓得玉离连连后退，“你、你要做什么？！”
“问音既已经赘给我，那便是我的人了，轮不到旁人苛责，更轮不到旁人动手，丞相大人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跑来训诫，真当我将军府没人了？”
玉离下意识将刚才想打人的那只手背在了身后，“苏琳琅，你难道还想对朝廷命官动手吗？！”
苏琳琅一把揪住她的衣襟，将她提到了自己面前，用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六年前，青州城仙人庙前，丞相大人，可还记得？”
闻言，玉离神色骤然变得惨白，她哆嗦着嘴唇，眼神里满是惊惧与难以置信，这事她做得滴水不漏，为何会让苏琳琅知道？
沈问音在后头虽然听不到两人在说什么，但到底周遭那么多人看着呢，若是苏琳琅真的动手打了玉离，恐会有流言蜚语。
“妻主，别…”
还没等他说完，原本那揪着衣襟的手便松了开来，落在了玉离的肩头拍了拍，力道不重，但却像是千斤的巨石压在了她的身上。
“丞相大人，有些事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苏琳琅冷声道。
玉离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只觉得浑身上下说不出的寒意。
六年前，也就是河道完工一事后，民间对她颇多怨言，当时老女帝还在，为了平息百姓的怒火，竟然想将她推出去挡枪，为此还不惜出了一个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让她三天之内筹集五十万两善款，以平息民愤，否则就将她流放北境。
玉离为官清廉，哪里拿的出来那些钱，即便是拿出来了，她也是死，毕竟她统共也才那么点俸禄。
她也不是没有求过人，可那些平日里的世交一见她便是爱如蛇蝎，哪里会有真心帮她之人呢？
关键时刻，是她怀孕的庶弟带着妻主以捐赠的名义拿出了五十万两助她脱离难关。
这也是玉离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银钱，白花花的晃的她头晕，这也是她头一次体会到了银钱的魅力，并深入其中无法自拔。
清廉值什么？情谊又值什么？只有攥在手里的银钱，才是能保命，才是能让人低头的底气！
既然五十万两就能买了她的命，那如果她有更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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