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绝尘微顿片刻,目光落在张炀身上,语气放缓:“此事非同小可,需当即上报总盟。玄青道友曾亲眼见那大妖真容,又有本命翎羽为证,若由你随我同去,将此事禀明于几位盟主,便最为稳妥。”
张炀闻言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抹犹豫之色。他原本只想在此地弄清封印破碎的缘由,尽快回返太方国,未料竟又被卷入更大的纷争之中。
韩绝尘看着张炀犹豫不决,连忙继续说道:“玄青道友不必多虑。此行你只是陈述实情而已,并非让你卷入战争之中。况且……”
他说到这,微微顿了顿,压低了声音,语气中多了几分无奈:“如今商国境内风声极紧。妖族虽然未再犯边,但北境多地已被下令封锁,出入皆需凭令而行。若道友想要自商国回返太方,只怕一寸难行。”
他略微停顿,随即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倒不如随我前往总盟。等此事上报完毕,以道友提供的情报价值而言,必有重赏,到时候回返太方国之事,亦会一路通畅。”
听到此处,张炀目光一凝,心头微微一动。他原本对卷入此事颇为排斥,但韩绝尘所言的确有理。如今局势诡谲,若贸然行动,恐遭误会或阻截。若能借此获得通行令,确实是最稳妥的选择。
他沉默片刻,抬眼望向韩绝尘,语气终于缓了几分:“既然此事关乎我人族安危,在下自当尽一份心力。韩道友所言,我自愿同行。”
韩绝尘见状,神色一松,眼底闪过一抹欣慰,旋即笑道:“好!玄青道友果然大义。”
随后韩绝尘与幽澜真君对视一眼,眼中闪过几分默契的光芒。
幽澜真君开口说道:“既然如此,我等宜早不宜迟,直接去往总盟为好,玄青道友意下如何?”
张炀苦笑一声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微微点头。
三人几乎没有多作停留,便同时起身。
“玄青道友,请。”
韩绝尘一拂袖,灵光腾起,顿时有一艘漆黑灵舟自虚空浮现,其上符文流转,灵风鼓荡。三人身影一闪,踏舟而上。
灵舟破空疾驰,化作一道流光,直掠向商国北境。
天空高远,云雾翻涌如潮。灵舟所过之处,风声猎猎,天地间灵气似被撕扯出一道长痕。张炀立于舟首,衣袍在狂风中猎猎作响,目光远眺。
沿途山川渐次开阔,城镇稀疏,空气中隐隐弥漫着铁血气息与灵力残留的波动。
他神识略一放出,便察觉到方圆数百里内,灵台之气纷乱,显然魔道诸宗已在此布下层层禁阵。
“看来此地的戒备,远超我想象。”张炀心中暗忖,眉头微皱。
一路上,偶有魔修巡空而过,黑甲随风振动,腰悬灵刃,神情肃杀。
他们远远见到漆黑灵舟,似乎识的此舟来历,皆立即俯身行礼,不敢怠慢。张炀在一旁默然不语,只觉此地气氛紧张之极——空气里都带着一股压抑的肃杀。
半日之后,灵舟前方雾气渐散,一座仙城映入眼帘。
只见那城依河而建,城墙以青金灵石铸造,高逾百丈,符文纵横闪烁不休,防御法阵如水波般流转。其北临大河,南接原野,天地元气在此交汇成一条隐隐的灵脉。
张炀目光扫去,只见大河滚滚如雷,浪涛千丈。
河对岸,黑压压一片兽影翻腾,山岳震动,妖气冲天。数以万计的妖兽在河岸蜿蜒聚集,部分体形庞大如山,远远便能见到其身上闪烁的鳞光与妖火。
“此地,便是兰玉河。”
韩绝尘立于舟侧,语气沉稳中带着几分警惕,“宽有千丈,水流湍急,其南侧一边有我等魔道一方设置的阵法禁制,任何修士强行渡河,都会被禁制所伤。如今,它已是我魔道与妖族的天然界线。”
张炀微微颔首,目光凝重。“原来如此……果然是天堑。”
灵舟缓缓降落,在距离城门不远的地方稳稳停下。韩绝尘取出一枚黑金令牌,令光闪烁,顿时城门上的禁制光芒一阵流转。
城门之上守备森严,黑甲修士成列而立,皆是金丹以上修为。见韩绝尘现身,齐齐抱拳行礼:“见过韩真君。”
“此二位是我同道,有要事上报总盟。”
“是!”守门修士不敢多问,立刻撤开阵纹屏障,让出通道。
韩绝尘将灵舟收取后,三人步入城内。
张炀目光所及,城中灵气涌动,街道宽阔整洁,但处处皆布有兵阵。空中灵舟穿梭不息,修士往来脚步匆匆,显然战事临近。
大街尽头,一座巍峨的黑曜殿拔地而起,其顶端悬浮着巨大的阵盘,灵光流转,散发出威严的气息。
“那便是总盟大殿。”韩绝尘低声道。
三人一路无阻,穿过几处阵关与禁域,很快便抵达大殿之前。
大殿高十余丈,殿门以寒铁铸成,表面铭刻无数符纹。两侧各立着两名气息深沉的修士,皆为结丹修为,周身灵压如海。
就在三人行至近前之时,殿门忽然一声轻响——
“吱——”
那扇厚重的铁门缓缓开启,一道冷淡却又阴柔的声音自殿内传来:“韩道友,几位盟主已等候多时。”
随声而出的,是一名面容阴柔的青年修士。他身着青纹长袍,腰系玉带,面如白玉,唇色却略显冷薄,眼眸如寒潭,隐约有灵光流转。
他走出殿门,步履轻缓却带着某种不容拒绝的威势,微微颔首:“请。”
韩绝尘拱手一礼,神情恭谨:“多谢风执事。”
随后转头看向张炀与幽澜真君,微微点头:“玄青道友,请随我入殿。”
张炀神色一凛,收敛心神,步伐稳重地随二人迈入大殿。
殿内光线昏暗,墙壁之上悬着一盏盏幽蓝灵灯,火焰如影似魂。殿中灵压如潮,尚未见人,已能感受到数股强大气息正静静注视着他们。
那是一种无形的威压——沉重、冰冷、如山般笼罩。张炀眉头微微一皱。
等张炀跟随韩绝尘来到大殿中央的那一刻,脚步声在空旷的殿内回荡,显得格外沉重。殿内灵气翻涌,似有无形的威压在空气中缓缓流动,让人呼吸都变得有些滞涩。
上首高台之上,三位修士分列而坐。最中间那位身着青袍的老者眉眼慈和,然而其周身隐隐荡漾的灵压,却似深海暗潮,叫人不敢直视。左侧是一名红袍女修,容颜冷艳,唇角微挑,却带着一股拒人千里的寒意,仿佛一朵带刺的红莲;右侧则是一名黑袍大汉,面若金石,双目如炬,神情肃然,整个人宛若一尊玄铁铸就的魔像。
他们三人身上那股大真君层次的威压,在殿内交织成一片无形的网,让下方十余位魔道元婴真君都不敢出声,只能垂首静坐。
张炀与韩绝尘、幽澜真君并肩而行,来到殿中央。三人脚步方停,那青袍老者便淡淡开口,声音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力量:
“韩道友先前传信回来所言之事,当真?”
殿内的空气似在此刻凝固。
韩绝尘神色一肃,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拱手道:“青魔前辈,先前我所言,自是当真。”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看向张炀。
张炀心中一紧,但面上未显,神识微微流转,取出一只尺许长的玉盒。他双手捧起,轻轻打开,一缕淡淡的金光从中逸散,一根晶莹若琉璃的翎羽静静躺在盒中,散发着古老而凶戾的气息。
他将玉盒递给韩绝尘,后者接过,掌心灵光微凝,托着那翎羽恭敬地说道:“青魔前辈,此物,正是那处上古战场被封印之大妖的本命翎羽。”
青魔真君微微眯眼,目光深沉如海,一抬手,便将那翎羽摄至身前。
他伸出一指,轻轻在翎羽上划过,一道道青色灵芒沿着羽纹渗入其中。殿内一瞬间陷入寂静,连空气中的灵气都似被压制。
红袍女修与黑袍大汉对视一眼,眼中皆闪过一丝好奇,随后皆将目光落在那翎羽之上。其下的元婴真君们也不由屏息凝神,望着那根翎羽。
片刻后,青魔掌中灵芒收敛,他轻吐一口气,面上露出笑意,目中光华一闪,转头对两侧的真君道:“千叔道友,黄道友,你们二人也看看此物。”
语罢,他抬手一送,翎羽便化作一道青光,稳稳落入那冷艳女修手中。
女修双眸凝定,灵识探入,殿中气息微微一滞。又过片刻,她纤手一转,将翎羽递给那黑袍大汉。后者沉默不语,只是闭目感应,粗重的呼吸声在殿内低沉回荡。
一盏茶的时间后,三位大真君神识传音片刻,青魔微微颔首,抬手一摄,那翎羽重新回到他掌中。
“不错,”他笑了笑,将翎羽轻轻递回,“此物确是火类妖禽所生,非虚言也。”
张炀神色平静地接过,将翎羽重新放入玉盒之中,盖上盒盖时,灵光缓缓敛去。随后便将玉盒收回储物袋中。
他收起玉盒后,便见那名身穿红袍的冷艳女修缓缓开口,声音冰冷清脆,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此羽所蕴之气息,的确是炫光金鸦无疑。此妖传闻便以烈焰焚天之术闻名,若真脱困,对我人族而言绝非小事。”
她目光扫过张炀,略带一丝探究之意,“此物你是如何得来的?”
张炀神色平静,神情中不见丝毫慌乱,恭声答道:“回禀大真君,当日那头大妖脱困之时,在下正与数位同道一同于上古战场秘境中探索。忽然间,一声震耳欲聋的嘶鸣自远处传来,那头大妖浑身金焰缭绕,如一轮骄阳坠落人间,顷刻间便寻到了我等所在之地。”
他说到这里,微微顿了顿,似是回忆起那一幕仍心有余悸,眼底闪过一抹慎色。“那妖不曾多言,金焰一卷,便将数位同道化为飞灰。其势之烈,几乎令人连反应都来不及。之后又连施数击,将余下几位同道尽数斩杀。唯独在下手中法宝略有些抵御之能,堪堪挡下几次攻势。”
他语声沉稳,却掩不住那字里行间的惊险意味。“就在那时,那金鸦不知何故,似元气震荡,一缕灿若烈日的羽光自其尾部脱落,竟化作一道金虹破空而来,直袭在下心口。若非在下手中恰有一件秘宝护身,恐怕早已命丧当场。”
“之后,那大妖气息急剧衰弱,似是灵力反噬,见我挡下攻势,竟未再恋战,振翅化作一道金光,瞬息遁出天际。那枚翎羽最终坠落在地,在下见其蕴含奇异灵光,便将其收取。”
黑袍大汉闻言,眉头微蹙,眼中掠过一抹惊讶。那粗犷的面庞在烛光下显得阴沉,声音低沉而浑厚,带着几分不信:“你竟能挡下炫光金鸦的本命翎羽之击?此等妖禽的本命翎羽可是威力极大的,寻常元婴修士若被击中,十之八九形神俱灭。就算是本座……也不敢言能全身而退。”
张炀闻言微怔,随即苦笑一声,神态谦和,语气中却有几分无奈。
“大真君言重了。那金鸦脱困之后元气大损,战力远不及巅峰。况且其修为不过四阶中期,这才使得晚辈侥幸逃得一命。若换作全盛之身,只怕连在下祭出秘宝的机会都没有。”
他语毕,垂眸拱手,神态恭敬而沉稳,似在淡然述事。
殿内寂静如坠冰窖,唯有青魔大真君掌中灵气的微光还未完全散去,映在青石地面上,闪烁着幽冷的光泽。
就在这时,左侧那名红袍女修——千叔大真君,缓缓抬眸。她朱唇微启,声音清冷,如冰泉落玉:“你,便是韩道友口中所言的……来自正道的玄青子?”
那一刻,张炀只觉一股无形的灵压轻轻一荡,宛若细丝般缠绕在他周身。那不是杀意,而是一种无声的探查与威慑。
他眉头微挑,心中暗生戒意,却仍恭敬拱手回道:“回大真君,在下正是玄青子。”
千叔大真君闻言,红唇微弯,笑意浅淡却带着一丝令人不安的凉意。她语气温柔,话锋却如刀锋般轻易刺入人心:“韩道友先前,已将此事经过告知我等。不过——本座倒有一事颇为好奇,不知玄青道友是否愿意解惑?”
她说着,目光从上而下打量张炀,那一双眸子如寒星般清澈,却带着掩不住的审视与探究。
张炀心头一紧。
——果然来了。这女人怕是要试探自己。
不过他神色丝毫不变,依旧神态从容地一拱手,语气平稳道:“大真君但问无妨。”
千叔轻轻颔首,那抹笑意似更浓了些,然而她眼底却泛起一抹锋锐寒芒。
“虽说那头大妖被封印多年,不知经历多少岁月,但以我等所得线索来看,其实力,绝不在大真君之下。”她语声缓慢,却每个字都沉如重锤,“而玄青道友,你只凭元婴初期修为,竟能从其手中脱身……这,是否有些——不可思议?”
话音落下,整座大殿的气息陡然一滞。十余位魔道真君面面相觑,目光纷纷投向张炀。空气中隐隐弥漫出一股质疑与压迫的灵息,如沉水般将他包围。
张炀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她是在怀疑自己。
毕竟,换作任何人,也难以相信,一个区区元婴修士,能在面对那种级别的存在时幸存。
张炀抬起头,神色平静,目光直视千叔,声音不疾不徐,却字字清晰:“大真君的意思,在下明白。不若如此——出殿一试,便知我是否有资格从那大妖手中逃脱。”
他语声落下,殿中顿时一阵低低的惊叹声响起。数位真君相互交换眼神,甚至连青魔也微微挑眉,似乎来了兴致。
一旁的韩绝尘皱眉望向张炀,眼底闪过一抹复杂之色——那分明是既惊讶又担忧。
青魔大真君轻抚胡须,笑声温和却暗藏深意:“呵呵……玄青道友既然如此有底气,那倒正好。吾等魔道诸友,也正想见识一番正道真君的手段。”
千叔未言,只是淡淡扫了青魔一眼,唇角微微上扬。
“既然玄青道友有此意,本座自是奉陪。”随后,千叔大真君起身,衣袂一拂,身影如红霞般掠起,带着一阵幽香与冷意,飘然离席。
片刻间,她的身影便出现在殿门之外,背影纤长,红袍猎猎生风。
殿内的气息仍在震荡,众人纷纷起身。
张炀微微吐出一口气,袖袍一震,步履沉稳,亦随之迈出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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