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惊慌。这天枢石的碎片，残留着我当年的一缕意志。你触动了它，便也触动了我。”神主林羽的语气，与其说是解释，不如说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你当年的一缕意志？那你现在……”林羽努力消化着这惊人的信息。
“现在的我，依旧是神界之主。”神主林羽淡淡道，“而你，林羽，一个来自异界的灵魂，占据了我早年遗留在凡间界域的一具……嗯，用你的话说，叫做‘肉身容器’。”
林羽心头巨震：“所以，我这具身体，原本是你的？”
“大概是这么个意思。当年老子为了琢磨那界域本源的鬼名堂，在凡间留了点火星子，想着能不能悟出点不一样的道道。后来嘛，一脚踏进神境，当上了这神主，那点火星子，也就忘得差不多了。”神主林羽的视线，深不见底，“直到你小子冒出来，把它点着了，也点着了老子当年留在里头，一丁点儿微不足道的念想，或者说，气运。”
“那系统……”林羽脑子飞快转动。
“系统是你带来的妖蛾子，也是老子没算到的变数。”神主林羽的语气平淡无奇，“它跟我那点念想搅和在一块儿，才有了你现在这所谓的‘金手指’。”
林羽没吭声，这信息量，跟他娘的原子弹爆炸似的，得好好捋捋。他瞅着眼前这个“自己”，心里头那叫一个五味杂陈。搞了半天，一直以来最大的对头，竟然是他自己个儿！
“所以，你抽那些下界的本源，也是为了你自己变得更牛逼？”林羽的声音有点干。
神主林羽瞥了他一眼，那眼神，说不清是嘲讽还是悲哀：“更牛逼？到了老子这地步，寻常的力量，有个屁用。”
他顿了顿，继续道：“老子抽那些界域本源，是为了补这千疮百孔的神界，是为了让这整个界域群，别那么快完犊子。”
“补神界？不完犊子？”林羽眉头拧成了疙瘩，“啥意思？”
“你当神界为啥这么烂？那些神灵为啥一个个都他娘的那么傲慢自私？”神主林羽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因为他们心里都清楚，神界，还有那些跟神界勾勾搭搭的所有界域，都在走下坡路。法则在崩，本源在漏。再不从外头找补点，等着所有活物的，就是一块儿嗝屁。”
“所以，你就牺牲别的界域，来保你这神界？”林羽呛声道，就算对面是“自己”，这做法他也认不了。
“牺牲？小子，这叫延续。”神主林羽不以为然，“弱肉强食，本来就是这天底下最大的道理。与其一块儿死翘翘，不如先保住一部分。等神界稳当了，再反过来拉扯下界，重新立规矩，这才是老子一开始的算盘。”
“一开始的算盘？”林羽耳朵尖，抓住了这几个字，“那现在的算盘呢？”
神主林羽沉默了好一阵，才慢悠悠地说道：“人心会变，神心也一样。无穷无尽的日子，高高在上的位子，能把什么都磨没了。老子最初那点想法，或许……早就蒙尘了。”他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少见的迷茫和疲惫。
林羽瞅着这个“自己”，心里头突然不是滋味。他想起了系统给的那些仇恨值、好感度，想起了那些冷冰冰的规矩。眼前这位神主，八成真是在这漫长的岁月里，迷了道了。
“既然你是我，那你就该知道，老子最烦的，就是被人当枪使，被人安排得明明白白。”林羽吸了口气，眼神重新变得锐利，“你那套计划，老子不认。凡间界域，九重圣域，还有我那些兄弟、女人，他们不是可以随便扔掉的棋子！”
神主林羽看着他，表情复杂：“那你想怎么着？就凭你现在这点三脚猫的功夫，想跟老子掰腕子？做梦去吧！就算你小子能从这儿溜出去，回到神界，等着你的，照样是老子的雷霆手段。”
“打不过，也得干他娘的！”林羽咧嘴一笑，那笑容，跟神主林羽嘴角的弧度，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过嘛，既然咱们是‘自己人’，是不是能换个法子聊聊？”
“聊聊？”神主林羽似乎觉得有些滑稽。
“对，聊聊。”林羽往前迈了一步，神魂虽然还有点虚，但那股子劲儿一点没泄，“你想修补神界，不想让大家一起完蛋，这大方向，老子不反对。但是，怎么办，怎么搞，必须改！”
“哦？你小子有更好的招？”
“我现在没有，但咱们可以一块儿想啊！”林羽的视线跟钉子似的钉在神主林羽身上，“你小子坐拥这神界最高的权柄，对这儿的门道比谁都清；老子呢，脑子里装着异界的东西，想法不受条条框框限制，还有这能捅破天的系统。咱们俩联手，总比你一个人瞎折腾，或者我一个人瞎撞要强得多吧！”
“联手？”神主林羽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真正正的惊讶。
“没错，联手！”林羽一字一句，砸得铿锵有力，“你他娘的别再粗暴地抢下界的东西了，咱们一块儿琢磨更温和、更管用的法子，给神界补充本源。你管好神庭那帮酒囊饭袋，咱们一起立新规矩，让有本事、有良心的人上来！”
“你甚至可以，把神主这个位子，让给老子坐坐看嘛！”林羽嘿嘿一笑，那股子无赖劲儿又上来了。
神主林羽被他这番天马行空的话给逗乐了：“你小子倒是真敢想。”
“不想当神主的神主他爹，不是好神主嘛！”林羽摊了摊手，“说到底，咱们本来就是一个。你的目标，某种程度上，也是我的目标。只不过，老子希望用一种更‘带劲儿’的方式去实现它。”
“一种不乱杀无辜，不坑自己人，能让大家都活得更像个人的方式。”
神主林羽不说话了。
林羽这几句话，跟炸雷似的，在他那早就不起波澜的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他已经太久太久，没听过这么……天真，却又这么他娘的振聋发聩的话了。
他看着眼前的林羽，那年轻的脸，那不服输的劲头，那股子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冲劲，让他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自己。
那时候的他，是不是也曾揣着这么“天真”的念头？
“你这提议，有点意思。”过了好半天，神主林羽才缓缓开口，“但是，老子凭什么信你？”
“就凭，咱们是同一个人！”林羽的眼神坦荡荡，“你难道不想看看，一个没被这无穷岁月和狗屁权力腐蚀的‘你’，能走到哪一步？能折腾出个什么样的世界？”
“而且，你现在这条道，已经快走到头了。凡间联盟那帮小子闹腾起来，终焉之阵也响了，还不够让你小子清醒清醒吗？再这么搞下去，只会是两败俱伤，甚至，真他娘的万劫不复！”
神主林羽的表情变幻不定。
林羽知道，他在犹豫，在盘算。
“老子可以给你一个机会。”神主林羽终于说道，“也算是给老子自己一个机会。”
他伸出手，一道柔和的星光，钻进了林羽的眉心。
“这是老子对天枢石那破玩意儿的控制权，还有一部分神界本源的感悟。它能让你小子快点长进，也能让你更好地明白，老子这些年，背着多大的锅。”
林羽感觉一股庞大又精纯的力量涌进神魂，之前跟那神光大手硬碰硬造成的伤，竟然在飞快地好转。
“从今往后，神界，就由咱们‘两个’说了算。”神主林羽的语气，带上了一股前所未有的郑重，“明面上，你小子还是神庭的眼中钉，背地里，你就是老子最大的底牌。”
“你要做的，是把那些对神庭不满的刺头儿都拢到一块儿，把神界那些蛀虫清干净，同时，给老子找出新的法子，解决这界域本源漏气的危机。”
“而老子，会在必要的时候给你搭把手，也会在关键时刻，把歪了的舵给你掰正了。”
林羽咧嘴一笑：“听起来还行。不过，我还有个小小的要求。”
“说。”
“凡间界域，还有那些被神庭欺负惨了的界域，必须让他们喘口气儿，而且，把抢了人家的本源，都他娘的给老子还回去！”
神主林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满脸的无语……
（本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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