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三记枪响骤然炸裂在三号仓库区的青砖地上,檐角栖息的燕子惊惶四散。
子弹擦着黑色福特轿车的轮毂疾掠而过,在斑驳墙面上凿出三个深凹弹孔,
细碎的砖屑簌簌坠落,
溅起积水洼里的浑浊涟漪。
下一秒,
轿车失控般撞向仓库铁门,
“嘣”的闷响震得门轴吱呀哀鸣。
前挡风玻璃瞬间蛛网般碎裂,引擎盖涌出的白烟混着高温水流,
在地面拖出一道蜿蜒的浊痕。
冷婉清攥着勃朗宁手枪从仓库冲出,
藏青色旗袍下摆被风掀起,露出内里便于行动的黑色衬裤。
她侧身紧贴车门,
枪口稳稳锁定驾驶座,
声音威严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下车。”
小七紧随其后,
手中毛瑟枪对准副驾方向。
脸上褪去平日嬉闹,眼神锐利如鹰:“别耍花样,否则我一枪毙了你。”
驾驶座车门缓缓推开,
穿米色旗袍的女人跌跌撞撞下来,头上假发歪斜脱落,露出锃亮的光头。
她双手举过头顶,
全身剧烈发抖,喉咙里挤出杀猪般的哭喊:“饶命呀!我只是个开车的……”
“开车的?”
冷婉清向前迈了一步,枪托抵住女人额头,“说,你从这个仓库里拉出去多少箱药?”
女人的脸瞬间失去血色,腿肚子不受控制地打颤。
就在这时,
副驾车门突然传来“咔嗒”一声轻响,小七立刻调转枪口——却见一个女人猛地从座位下蹿出,怀里紧抱牛皮公文包,朝着仓库旁的岔路狂奔。
“拦住她!”
冷婉清娇喝一声,
反手扣住身旁女人的手腕,将她按在车门上,黄铜手铐“咔嗒”锁死。
小七应声追去,
眼看就要追上那女人,对方却突然转身,从包里掏出一把南部手枪,对准小七扣动扳机。
小七脚步急顿,
连忙躲到路边树后,抬手对着女人还击……
很快,
不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啊!”。
小七快步冲过去,只见那女人瘫倒在地,背上的鲜血正汩汩往外冒。
他用枪指着对方,
小心翼翼地捡起地上的牛皮公文包。
……
当苏俊在药厂办公室打开这只公文包时,里面静静躺着的,是一叠药厂的生产的工艺图纸。
苏俊的手指抚过图纸边缘,
喉结滚动了两下,声音发颤,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厉色:“冷中校,这些人,务必仔细审问。”
话音落下,
办公室里只剩下纸张轻微的摩擦声。
窗外的天色渐渐沉了下去,
究竟过了多久,没人说得清——或许是一盏茶的功夫,
又或许,
是漫长得像熬过了半宿。
此时,
小七匆匆敲响了苏俊的门,声音带着几分急促:
“苏先生,‘黄瘪老鼠’在审讯室里说有急事要见您。”
苏俊正仔细的查看着生产记录,
听到小七的汇报,他抬眸扫过窗外沉下来的暮色,指节轻叩桌面两下,语气听不出情绪:“带他进来。”
门轴“吱呀”一声,
“黄瘪老鼠”几乎是跌着扑进来的。
不等苏俊开口,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膝盖撞在青砖上发出闷响。
男人头发蓬乱如枯草,脸上还沾着未干的泪痕,双手死死抓着苏俊的裤脚,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苏先生!求您开恩!是我鬼迷心窍,是我糊涂啊!”
他猛地抬手扇了自己一个耳光,清脆的响声在屋内回荡。
“是那个女人——她找上门来的,说有人用一大笔钱,让我卖点2号药给他们。我……我一开始没有同意,可是后来就没扛住她身体的诱惑……”
说到这儿,
他喉头哽咽,眼泪混着鼻涕往下淌,
“我已经把所有事都交代给特科的人了,该认的罪我都认!可我女儿李穗,她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苏俊垂眸看着脚边痛哭流涕的男人。
没立刻说话,
屋内只剩“黄瘪老鼠”压抑的抽泣声,窗外的蝉鸣反倒显得格外清晰。
半晌,
苏俊才缓缓开口,声音冷得像冰:“你该清楚,我这里从来都是不‘祸及家人’。”
“黄瘪老鼠”身子一僵,
哭声骤然停住,
对着苏俊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才抬头望着苏俊,
眼神里满是感激,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话来。
苏俊起身走到窗边,
背对着‘黄瘪老鼠’望向楼下的灯影:“你女儿李穗不像你。她是个有原则的人。”
“黄瘪老鼠”猛地愣住,随即反应过来:“谢谢苏先生!谢谢苏先生!我来世做牛做马,也一定报答您的恩情!”
“不必了。”
苏俊打断他,语气没有丝毫波澜,
“你犯的错,得自己承担后果。小七,”
他朝门外喊了一声,
“带他去该去的地方,别让他再在这里吵闹。”
小七应声进来,
架起还在不停磕头的“黄瘪老鼠”往外走。男人的哭声渐渐远去,屋内重新恢复寂静。
苏俊一把抓起桌上的电话机,
指节用力转动摇柄,金属齿轮的摩擦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
不过片刻,
总机便接通了那端的线路。
“老泰山,”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却藏不住紧绷的力道,“可以动手抓那个女人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沉稳的
“好的,贤婿”,
苏俊当即挂断电话,指尖捏着听筒的力道才缓缓松开。
他重新拿起桌上的记录,目光扫过纸面时,眼底最后一点温度彻底沉了下去——敢在他苏俊的地盘上动歪心思,无论对方是谁,今天都必须付出代价。
就在这时,
桌上的电话机突然响了起来,铃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刺耳。
苏俊转身拿起听筒,里面传来老泰山的声音:“贤婿,那个女人已经抓到了,现在关在审讯室,你要不要过来看看?”
苏俊眼底闪过一丝冷光:“我马上过去。”挂断电话,
他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快步走出办公室,脚步坚定,没有丝毫犹豫。
苏俊刚踏入马帮大堂,
目光便撞进一片凝重的氛围里——莫老邪负手立在堂中,往日挺直的脊背竟弯了些,鬓角的白发在灯火下格外扎眼,
整个人像是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几岁,再没了往日的威严。
就在这时,
远处突然传来小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喊,一声声
“你们放了我的媚娘!……”
穿透大堂的木门,
尖锐地扎进每个人耳朵里。
苏俊分明看见,
每当那哭喊响起,莫老邪垂在身侧的手就会不受控制地颤抖一下,连呼吸都跟着滞涩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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