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素馨点头。
要是她没记错，这个月底政府就会派人来家里量房。
她今晚之所以将这件事捅出来，也是想扯虎皮忽悠住家里那几个白眼狼。
这么多年她拿出去那么多钱，总得让他们几个呕出来。
等拆迁的这一年多，她得好好讨债。
反正到时候房子拆了，怎么分配还得看她。
得到许素馨肯定的回答，周云强却一点都不高兴，他犹豫道：“妈，要是真拆迁了，你一定要先考虑自己，别大哥他们说几句好话，你就什么都依他们。”
许素馨闻言一阵脸热，要是放在从前，她一定会觉得老三是在挑拨她和其他儿女的关系，可现在她清楚，这些都是老三关心她的肺腑之言。
上辈子她就是一点都没为自己考虑，最后才会冻死在桥洞下面。
许素馨伸手拍了拍周云强的肩膀：“妈肯定不犯傻，早点睡觉，明天陪妈出趟门。”
打发走周云强，许素馨躺在松软的大床上舒服地叹了口气。
她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睡过这么大这么舒服的床了。
自从将房改房卖掉贴补老五之后，她就一直挤在老五家那个三平米的杂物间里。
即使老五家还有别的空房间，她也只能睡在那张一米宽都没有的行军床上。
窝在喧腾的棉花被中，许素馨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许素馨起了个大早。
简单吃了两碗稀饭，她就准备带着周云强出门。
见周云秀和周云伟的房门一点儿都没有打开的意思，周云强不放心地问道：“妈，要不我去叫他们一声？他俩还要去上学，可不能迟到。”
要是放在平时，不用周云强提醒，许素馨早就三催四请叫两人起床了。
可今天，许素馨不想这么做。
她摆摆手：“别叫，咱娘俩起床的动静够大了，他俩要是心里有数，早就该自己起来了。”
“这书又不是为了咱们念的，起不来就在床上躺着，都快十八岁的人了，还要别人给他们擦屁股，惯得他们。”
许素馨话糙理不糙，周围几个邻居家里也有高中生，确实没有人像周云秀和周云伟这样，每天早上连起床都得别人叫。
周云强有些惊讶地看向许素馨，没再继续说下去。
妈是真的变了，平时要是谁敢说云秀云伟娇惯，她一定翻脸。
许素馨没注意到周云强脸上的表情，她看着镜子里一丝不苟的自己满意的点了点头。
四十八岁不算年轻，但对于她一个刚从九十岁重生回来的老太太而言却是正当年。
“发什么愣呢？”许素馨拍了拍周云强的肩膀，示意他赶紧出门。
两人一路无言，一直到酱油厂门口，周云强才反应过来，许素馨这是带自己来处理爸的工作的。
看着许素馨瘦削的后背，周云强心中忍不住浮现起昨天大嫂和二姐的冷嘲热讽。
他伸手拽住许素馨：“妈，我不要爸的工作，你自己进去吧。”
许素馨扭头看向周云强，屈起手指弹了一下周云强的脑门：“胡思乱想什么呢？谁说让你顶你爸的岗了？”
许素馨轻车熟路带着周云强走进宿舍楼，敲响曹淑华家的房门。
“谁啊，大清早的敲敲敲，有啥急事啊？”曹淑华不耐烦的声音自屋内传来。
“呦，是周主任家的许姐啊，找我有啥事吗？”见来的是许素馨，曹淑华有些诧异。
许素馨开门见山：“曹妹子，你儿子最近要结婚了吧？”
“你咋知道？”曹淑华神色警觉。
她儿子今年都二十五了，好不容易才找到对象，最近确实在商量结婚的事。只是两家在婚事上起了点争执，她一直没让厂里人知道这些。
许素馨一个职工家属是从哪儿得到的消息？
许素馨并不在乎曹淑华的不耐：“你别管我从哪儿知道的，我只要知道我能解决你的问题就成。”
曹淑华闻言眼睛一亮，侧身让出位置：“许姐快进来，有什么事咱们坐下聊。”
许素馨也不客气，拉着周云强一人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曹淑华殷勤地倒了两杯水：“许姐，你说能解决我的问题，你是打算……？”
不等曹淑华把话说完没，许素馨便打断了她。
“我打算把老周的岗位卖掉，我听说你儿子对象家里嫌弃他是临时工，两个孩子才拖到现在还没领证。”
“你想买，我想卖，这不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吗？”
曹淑华有些意动，她不动声色地看了周云强一眼，有些疑惑地问道：“你家老三这年纪去顶岗不是正合适，你为啥想把周主任的工作卖掉啊？”
她虽然急着给儿子弄份正式工作，可许素馨今天主动找上门，她就怕许素馨狮子大开口，把她当年猪宰。
许素馨自然明白曹淑华的意思，她喝了口水慢悠悠道：“曹妹子，我家里的情况和你不一样，你家里就一个孩子，一碗水怎么端都平。我家里孩子多，这工作怎么分都是个罪过。”
“老周刚走，他们就闹得一塌糊涂。我想来想去。觉得还不如把这工作卖了，换成钱。”
许素馨说得情真意切，曹淑华了然地点了点头，周家的情况她多少有所耳闻，会因为工作闹起来倒也正常。
“那许姐，这工作你打算卖多少钱？”
“一口价一千一百块。”
许素馨斩钉截铁，曹淑华却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嚯许姐，你这卖得可够贵的。厂里的岗位最多也就值个八九百，你这一下子贵了三百块钱，我掏不出来。”
“咱们各退一步，九百五成吗？”
许素馨老神在在地摇了摇头：“要是真的九百五就能买到，你儿子的婚事也不会拖到现在了不是？”
上辈子，周宏山的工作最后也是卖给了曹淑华家。
只是那一次，许素馨是找厂里人事科的马科长帮忙卖的。
曹淑华掏了一千两百块，马科长却告诉她只卖了一千块。
不但如此，他话里话外还说自己出了大力气，又骗了许素馨五十块钱的好处费。
费点嘴皮子的事儿，马科长里外里挣了两百五！
重来一世，许素馨当然不可能再让中间商赚差价。
至于少要的那一百块，就当是上辈子她被老五媳妇欺负时，曹淑华替她说了几句公道话的谢礼了。
如许素馨所料，曹淑华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咬牙拿出了一千一百块钱。
“就照你说的办，咱们现在就去人事科签字。”
钱马上就能到手，许素馨当然没有别的意见。
更何况，她还想看看马主任知道她和曹淑华私底下谈好了价格之后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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