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高桥最后的执念被那股无形之力回收，巨大的地心装置彻底化为齑粉，盘踞在地球核心的抽取力量终于消散了。
整个星球仿佛都发出了一声疲惫的叹息。
“呼……总算能喘口气了。”雷毅一屁股坐在地上，身体虽然依旧虚弱，但精神头明显好了不少。生命本源不再被强行抽取，那种时时刻刻都在走向死亡的感觉总算停了。
灵汐闭着眼，仔细地感受着什么，片刻后才睁开，轻声道：“地球的生命能量场，开始……回升了。”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但更多的，是一种挥之不去的忧虑。
沈安没有说话，他只是抬头，视线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岩层，望向了深邃的宇宙。
装置是毁了，但这只是拔掉了一根插在病人身上的吸管。病人的病，没好。
地表那些纵横交错的法则裂痕，那些被降维打击后留下的疮疤，依然醒目地存在着。地球的法则结构，依然脆弱得像一件满是裂纹的瓷器。
而且……
不对劲。
太安静了。
宇宙意志回收了高桥这个“工具”，就这么算了？这不像是那个追求绝对逻辑与秩序的存在的行事风格。一个程序出了bUG，程序员难道会只删掉一个报错弹窗，而不去修复bUG本身吗？
果然，下一秒，沈安的感知猛地一紧。
一股比之前更加庞大、更加冰冷、更加不容置疑的力量，正在从宇宙的某个遥远角落，精准地锁定在了地球的坐标上。
那感觉，就像是医生在看诊之后，确定了病灶的位置，现在拿起了手术刀，准备进行一场规模更大的切除手术。
“之前的装置，只是开胃菜。”沈安的声音有些发沉，“正餐要来了。”
雷毅和灵汐的脸色也瞬间变了。
就在这时，一道微弱但异常急切的精神波动，穿透了混乱的法则干扰，直接在沈安的脑海中响起。是林薇。
“沈安！你听得到吗？出事了！世界各地……天上……天上出现了……”
信号断断续续，充满了杂音，但那股恐慌却清晰无比。
“天上出现了巨大的‘几何裂缝’！有很多怪物……不，它们不是怪物！它们在……它们在吞噬城市！”
几何裂缝？
沈安眉头紧锁，来不及多想，一股柔和的力量包裹住雷毅和灵汐。
“抓稳了。”
话音刚落，三人瞬间消失在地心，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一座被摧毁的城市上空。
眼前的景象让雷毅和灵汐都说不出话来。
天空，真的裂开了。
一道巨大得无法形容的裂口，不像任何物理现象，它呈现出一种怪异的、仿佛数学公式具象化后的几何形态，边缘闪烁着令人费解的光芒。而在那道裂缝之中，正源源不断地涌出一些东西。
那些东西没有固定的形态，它们是扭曲的光影，是流动的符号，是纯粹由混乱法则构成的“概念”。
“这就是林薇说的‘法则畸变体’？”雷毅喃喃道。
他亲眼看见，一团畸变体飘过一栋还算完好的大楼。两者接触的瞬间，没有爆炸，没有声音，那栋摩天大楼就像是被橡皮擦从画上抹掉了一样，凭空消失了，连一粒尘埃都没留下。而那团畸变体，似乎壮大了一圈。
它们在直接抹除物质的存在，然后吸收被抹除事物所蕴含的法则能量。
这种攻击，怎么防？用能量护盾去挡一块“橡皮擦”吗？
“我来试试。”沈安神色凝重，他抬起手，掌心浮现出“新生之核”那股温和而强大的补全能量。
一道柔和的光芒，朝着一小群畸变体笼罩过去。
按照之前的经验，这种代表着“修复”与“补全”的力量，应该是这些混乱存在的克星才对。
然而，出乎意料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法则畸变体在接触到新生之核的能量后，非但没有被净化，反而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瞬间陷入了一种极度的狂热。它们发疯似的朝着那股能量涌去，争先恐后地将其吞噬。
“我靠！老沈，你这是在给它们喂饭啊！”雷毅忍不住叫了出来。
只见那几只吞噬了补全能量的畸变体，身形暴涨，气息也变得更加危险和混乱。
沈安迅速收回了力量，脸色更沉了。
麻烦了。
这些东西的本质是“扭曲”，是“残缺”。而新生之核的力量是“补全”。对于这些畸变体来说，这股能量不是毒药，而是最顶级的大补之物。它们对“完整”的渴望，是一种本能。
用常规的办法，行不通。
“既然你们这么想被‘补全’……”沈安看着下方那群狂乱的畸变体，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他想起了那个无法理解“人性”的宇宙意志，想起了自己那个充满矛盾、非逻辑、乱七八糟的内核。
对啊，逻辑行不通，那就别讲逻辑。
下一秒，沈安不再动用纯粹的新生之核，而是将自己那份混杂着七情六欲的“人性”法则，与代表着宇宙初生奥秘的“原初法则”强行捏合在一起。
他创造出了一种全新的东西。
一种基于“渴望”，却又反过来扭曲“渴望”的……逆向共鸣。
“想要是吧？都给你们。”
沈安自言自语着，一股无形的波动以他为中心，瞬间扩散开来。
这股波动里，没有强大的能量，也没有精妙的法则结构，只有一种纯粹的概念：“你旁边那个家伙，比我这儿更‘美味’，它能让你更‘完整’。”
这是一个谎言，一个逻辑陷阱，一个纯粹的、基于人性中“贪婪”与“猜忌”的病毒。
那些法则畸变体虽然没有智慧，却有着对“补全”的极致本能。当这股“逆向共鸣”扫过，它们的本能被污染了。
一只畸变体猛地调转方向，不再扑向城市，而是撞向了离它最近的同类。在它的“感知”里，同类身上那股刚刚吞噬的、来自新生之核的能量，成了最诱人的目标。
一个开始，就点燃了整个火药桶。
原本还在协同“进食”的畸变体大军，瞬间乱成了一锅粥。它们开始疯狂地互相攻击、互相吞噬，每一只都将身边的同伴视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完整”的阶梯。
战场，一下子从人类对抗畸变体，变成了畸变体之间的血腥内战。
“这……也行？”雷毅看得目瞪口呆。
而在下方那片自相残杀的混乱之中，沈安的感知却越过了它们，探入了那道巨大的几何裂缝深处。
在那里，他“看”到了一个东西。
那不是实体，而是一个巨大到难以想象的“法则投影”。它冰冷、漠然、毫无感情，像一个置身事外的摄像头，静静地观测着地球上发生的一切。
宇宙意志的……观测节点！
沈安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明白了。
这些所谓的天启之兆，这些法则畸变体，根本不是什么随机的灾难。它们是宇宙意志为了加速“净化”地球这个“bUG”，主动从裂缝里投放进来的“杀毒程序”，或者说，“法则病毒”！
而那个隐藏在裂缝深处的观测节点，就是这一切的核心。
不把它敲掉，这种“病毒”就会源源不断地被投放进来，直到把整个地球啃食干净。
“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拔个钉子。”沈安对身后的两人说道。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经化作一道流光，义无反顾地冲向了那道通往地狱的几何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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