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宿海的晨钟刚撞过第五响，观星台的碎石堆里就传出了叮当声。张启明抱着块断裂的星纹石，指甲缝里全是血，却笑得像个孩子：“叶兄你看，这石上的‘镇星纹’还没断！只要把碎片拼起来，观星台还能立住！”
叶辰正用裂穹剑撬起压在聚星灯上的横梁，闻言回头望去——晨曦中，数十名星宿海弟子正跪在碎石堆里，小心翼翼地捡拾着带纹路的石块，连最小的星尘都用布包好。有个梳双丫髻的小弟子捧着半块星铃碎片哭鼻子，不是因为害怕，是心疼那铃舌断成了三截。
“别捡了。”叶辰突然开口，声音在空旷的台顶回荡，“星纹刻在石头上会碎，刻在心里碎不了。”
弟子们愣住了，张启明也停下了手。叶辰将裂穹剑插在台中央，剑穗上的星铃轻轻晃动，发出断续的声响：“蚀星教的玄土蛟毁了观星台，但毁不了咱们的阵眼。现在，所有人听我号令——”
他指向东边的望星崖：“那里有百年星木，能做聚星灯的灯骨，去二十人，带斧头和绳索，午时前必须运回！”
又指向西侧的陨星渊：“渊底的星砂能重铸星纹石，三十人携带净火符，注意避开渊底的煞气！”
最后看向张启明：“执事带剩下的人清理碎石，在台基上画出临时星轨图，用咱们的灵力先稳住地脉！”
“是！”众人齐声应道，声音震得碎石堆簌簌掉渣。双丫髻小弟子抹掉眼泪，抓起地上的布包就往望星崖跑，跑过叶辰身边时还脆生生喊了句：“叶大哥放心，星木一定准时运回来！”
辰时末，望星崖传来消息——星木太粗，二十人根本抬不动。叶辰正用星砂修补镇星纹，闻言把剑往地上一插：“我去看看。”
刚到望星崖，就见二十名弟子围着棵三人合抱的星木发愁。树干上布满星纹，阳光透过枝叶洒下来，在地上织成金色的网。叶辰抬手按在树干上，能感觉到里面流淌的蓬勃灵力——这不是普通星木，是三百年前剑圣亲手栽种的“镇星树”，根须早就和星宿海的地脉缠在了一起。
“难怪玄土蛟没敢往这边来。”张启明喘着气追上来，手里还攥着张泛黄的图纸，“这树是地脉的‘定海神针’，动它得用‘牵星索’！”
图纸上画着复杂的牵引阵，需要五十人同时注入灵力才能启动。叶辰看向远处的陨星渊方向，那里隐约传来净火符的爆鸣声，显然那边也在抢时间。他突然扯开嗓子喊：“所有能喘气的，都到望星崖来！”
喊声顺着风传出去，没过多久，崖下就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最先跑上来的是陨星渊的弟子，脸上还沾着星砂；接着是清理碎石的杂役，手里还握着扫帚；最后连养伤的老执事都拄着拐杖来了，袍子上还沾着草药汁。
“叶兄，够五十人了！”张启明数着人头，声音发颤。
叶辰摇摇头，目光扫过崖边——那里站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是三天前从蚀星教手里救出来的流民，此刻正攥着块捡来的星石，眼里满是急切。
“加上他，刚好五十一人。”叶辰将牵星索抛给最壮实的弟子，“阵法讲究同心，多一人的灵力，反而能补全咱们的缺口。”
少年愣了愣，突然扑通跪下磕头，磕得额头冒血：“我爹娘被蚀星教的人杀了，我……我想帮你们！”
“起来。”叶辰拉起他，将一段牵星索塞到他手里，“握紧了，跟着大家的灵力走。”
午时的钟声响起时，五十一人同时注入灵力。牵星索亮起金光，顺着星木的纹路往上爬，树干发出“咯吱”的轻响，竟缓缓从土里拔起。弟子们跟着星木的移动脚步，喊着整齐的号子，声音里没有半分疲惫，只有一股豁出去的劲。
星木运回望星台时，临时星轨图刚好画完。张启明指挥着众人将星木架在台基上，双丫髻小弟子和那流民少年一起，用星砂填补着星木与地脉的缝隙。叶辰站在台中央，看着忙碌的人群突然明白——所谓万众一心，不是所有人都一样强，是哪怕只有一分力，也愿意往一处使。
未时，蚀星教的黑蛊再次袭来。这次不是玄土蛟，是数不清的蚀星虫，像片黑云压向观星台。弟子们刚想祭出法器，却被叶辰拦住：“把星砂撒出去！”
数十袋星砂同时抛向空中，阳光照在砂粒上，折射出亿万点金光。蚀星虫一沾金光就化作青烟，黑云瞬间溃散。张启明看着目瞪口呆的弟子们，突然放声大笑：“原来咱们捡的星尘，都是杀器！”
笑声未落，远处传来更沉的震动。叶辰望向天际，只见蚀星教的骨幡阵正在合拢，幡顶的青铜铃铛发出刺耳的声响，显然是要发动总攻。他转身看向众人，目光扫过每个人脸上的伤痕与坚定：“他们想毁了咱们的家，答应吗？”
“不答应！”吼声震彻云霄。
“想让咱们当蛊虫的养料，答应吗？”
“不答应！”
叶辰拔出裂穹剑，剑尖指向骨幡阵的方向：“那就让他们看看，星宿海的人，是用骨头和血拼出来的！现在，所有人按星轨图站位，用咱们的灵力，给他们开坛‘送葬’！”
五十一人，加上后来赶来的百余名弟子，在临时星轨图上站成了北斗七星的形状。叶辰站在斗柄的位置，将裂穹剑刺入台基——刹那间，所有人体内的灵力顺着星砂汇成洪流，与天上的北斗星产生共鸣。
金光冲天而起，像一柄巨大的剑，直直劈向骨幡阵。蚀星教的黑袍老者在阵中发出惨叫，骨幡寸寸断裂，青铜铃铛的声响戛然而止。当金光散去时，星宿海的地脉突然剧烈震动，观星台的碎石堆里冒出无数新芽，断裂的星纹石在灵力的滋养下，竟开始自动拼接。
“成了……”张启明喃喃道，看着那些自动归位的石块，眼泪突然掉了下来。
叶辰望着重新亮起的星轨图，星木制成的聚星灯正在台顶缓缓转动，双丫髻小弟子和流民少年正手拉手，用衣角擦拭着修复好的星铃。他突然想起师父说过的话：“所谓防线，从来不是一堵墙，是站在墙后的人。”
夕阳西下时，观星台的轮廓在暮色中重新变得清晰。虽然还有裂痕，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挺拔。弟子们坐在台顶分享着干粮，星铃的声响混着笑声，在星宿海的上空久久回荡。
叶辰靠在裂穹剑上，看着天边的晚霞——那里，北斗七星已经升起，像无数双眼睛在看着他们，也像无数只手，托着这片饱经沧桑却从未倒下的土地。他知道，只要这万众一心的劲儿不散，就算再来十个蚀星教，再来百头玄土蛟，他们也能守住这里。
因为人心齐了，比任何星纹、任何法器都要坚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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