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城的晨雾还未散尽时，一封烫金请柬已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叶辰的案头。
请柬用南海鲛绡织成，边角绣着银线勾勒的云纹，封蜡上印着个繁复的徽记——三足金乌衔着橄榄枝，这是“圣域”的标志。传说中凌驾于隐世宗门之上的存在，千年未在世间行走，如今却突然送来请柬，不由得让人心头一紧。
“圣域……”流云阁主指尖拂过请柬上的金乌，语气带着凝重，“典籍记载，圣域位于昆仑之巅，里面的修士都是活了千年的老怪物，从不插手凡间纷争。他们突然找我们，会是什么事？”
叶辰拆开请柬，里面的信纸是用月光石磨成的薄片，字迹是烫金的古篆，笔画间流淌着淡淡的灵力：“兹定于三月初三，昆仑论道，诚邀七宗领袖叶辰，共商三界安危。落款是……圣子墨渊，圣女灵溪。”
“圣子圣女？”白长老捻着胡须，眼中闪过一丝惊异，“听说这两位是圣域百年不遇的天才，年纪轻轻就已触摸到破界境的门槛，连圣域的长老们都对他们言听计从。”
秦风单手按在剑柄上，眉头紧锁：“三月初三，正是烛龙被镇压后的第三十日。他们选这个时间论道，恐怕不只是‘共商’那么简单。”
叶辰将月光石信纸凑到阳光下，薄片边缘的纹路突然浮现出另一行小字，转瞬即逝：“烛龙非终局，昆仑有真章——圣子留。”
“烛龙非终局？”叶辰指尖在案上轻叩，“看来圣域早就知道烛龙破封之事，甚至……知道背后还有更大的阴谋。”
流云阁主突然想起什么，从袖中取出个小巧的琉璃瓶，里面装着几滴青金色的液体：“这是烈山氏神尊临走前留下的，说若遇到解不开的困局，可去昆仑找‘守山人’，将这液体滴在山门上，自会有人接应。当时我还觉得奇怪，现在看来，神尊早就料到圣域会找我们。”
液体在瓶中流转，泛着与烈山氏青禾同源的生机，显然不是凡物。
三日后，青州城的防务交接完毕，叶辰带着流云阁主和秦风，踏上了前往昆仑的路。白长老因要照看百草堂新培育的抗毒药材，未能同行，但他塞给叶辰一个药囊，里面装满了应对各种禁制的丹药。
越靠近昆仑，天地间的灵气越浓郁，连空气都带着淡淡的甘甜味。山路两旁的积雪晶莹剔透，折射着阳光，竟在雪地里映出细小的符文——那是圣域布下的天然结界，能自动净化魔气，滋养修士。
“不愧是圣域。”秦风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昆仑主峰，眼中难掩惊叹，“光是这结界，就比天衍宗的启明舟精妙百倍。”
流云阁主却微微蹙眉：“太安静了。按理说，昆仑作为圣域所在，就算再隐蔽，也该有灵鸟异兽活动，可我们一路走来，连只兔子都没见到。”
叶辰的手按在裂穹剑上，灵力悄然释放，果然在前方的隘口处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窥视。那气息极淡，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仿佛在评估他们的价值。
“出来吧。”叶辰朗声道，“既然是请我们来的，何必躲躲藏藏？”
隘口的积雪突然无风自动，凝聚成两个身影。左边的男子身着月白长袍，墨发如瀑，面容俊美得近乎妖异，眉心一点朱砂记，正是圣子墨渊；右边的女子穿素色长裙，青丝用木簪束起，眉目清冷，气质空灵，无疑是圣女灵溪。
两人都未释放灵力，却给人一种渊渟岳峙的压迫感，仿佛站在面前的不是两个年轻人，而是两座沉淀了千年的雪山。
“叶宗主果然不凡。”墨渊的声音清润如玉，目光落在叶辰腰间的裂穹剑上，带着一丝探究，“能在烛龙爪下保住性命，还得烈山氏神尊青眼，这份本事，在同辈中已是翘楚。”
灵溪的目光则掠过流云阁主和秦风，最终停留在叶辰身上，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七宗能在三年间重整旗鼓，甚至压过天衍宗一头，叶宗主的手段，我们都看在眼里。”
“圣子圣女谬赞。”叶辰不卑不亢地拱手，“不知昆仑论道，究竟要议什么？若只是寻常寒暄，青州城还有要务，我们不便久留。”
墨渊轻笑一声，抬手一挥，隘口的积雪化作一道冰桥，通向云雾深处的宫殿群：“叶宗主性子倒是急。论道自然是要事，不过在此之前，有样东西想请叶宗主过目。”
冰桥尽头的广场上，矗立着一块巨大的水晶镜，镜面光滑如镜，却映照出不同于眼前的景象——那是一片混沌的虚空，无数黑影在其中沉浮，隐约能看到巨大的触手和发光的复眼，边缘处还残留着与烛龙相似的鳞片。
“这是……”流云阁主捂住嘴，眼中满是震惊，“域外虚空？”
“正是。”灵溪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烛龙只是开胃小菜，这些才是真正的威胁。”她指尖点向镜面，黑影中突然冲出一头形似章鱼的巨兽，口器中喷出的黑气瞬间腐蚀了大片虚空，“它们叫‘噬界虫’，以位面壁垒为食，已经啃噬了周围七个小世界，下一个目标，就是我们的三界。”
叶辰的瞳孔骤然收缩。噬界虫的气息比烛龙狂暴百倍，更可怕的是，镜面中的黑影数量何止千万？若它们真的突破位面壁垒，别说七宗，就算圣域和烈山氏神尊联手，恐怕也难以抵挡。
“这就是你们说的‘终局’？”叶辰的声音有些干涩，“圣域有办法应对？”
墨渊摇头：“若有办法，就不会请叶宗主来了。噬界虫最怕的是‘信念之力’，也就是你们七宗修士在战斗中凝聚的那种力量，连烈山氏神尊的生机之力都比不上。”
他转向叶辰，目光变得锐利：“我们查过你的过往，青羽圣殿之战，你以八阶修为硬撼九阶魔将，靠的就是信念之力；黑风谷独战厉红云，你借万千残魂之力破了血祭术；无量山面对烛龙，你燃烧修为打出的镇岳式，信念之纯粹，连圣域的长老们都自愧不如。”
灵溪补充道：“叶宗主或许还不知道，你的信念之力中，藏着一丝‘创世之气’，那是只有开天辟地的大能才有的气息，也是克制噬界虫的关键。”
叶辰心头剧震。创世之气？他从未听说过，难道是裂穹剑的缘故？还是……与那些牺牲的英魂有关？
“所以，你们请我来，是想让我帮你们对付噬界虫？”
“不止。”墨渊的目光扫过秦风空荡荡的衣袖，又落在流云阁主缠着绷带的手腕上，“七宗的修士，个个都沾染了信念之力，只是不如你纯粹。我们想请七宗与圣域联手，共同培育‘信念之种’，种在三界各处，形成屏障，挡住噬界虫。”
他抬手变出三枚玉牌，玉牌上刻着与请柬相同的金乌徽记：“这是圣域的‘通行令’，持此令可自由出入昆仑，查阅圣域典籍中关于信念之力的记载。叶宗主若答应，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
叶辰看着玉牌，又看了看水晶镜中狰狞的噬界虫，突然明白了烈山氏神尊留下那瓶青金色液体的用意——这位上古神尊早就知道威胁的存在，也知道他会被圣域找到，那液体或许不只是通行证，更是某种……制衡的筹码。
“联手可以。”叶辰接过玉牌，却没有立刻答应，“但我有条件。”
墨渊挑眉：“叶宗主请讲。”
“第一，培育信念之种的方法，必须对七宗完全公开，不能有任何隐瞒。”
“第二，所有参与培育的修士，无论来自圣域还是七宗，一律平等，不得有高低之分。”
“第三，若将来真的与噬界虫开战，决策权必须由双方共同执掌，圣域不能独断专行。”
灵溪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叶宗主倒是直率。你就不怕我们翻脸？”
“圣域若想靠强权压人，大可不必费这么多功夫。”叶辰将玉牌递给流云阁主和秦风，“你们需要七宗的信念之力，我们需要对抗噬界虫的方法，合作对双方都有利。至于翻脸……我相信圣子圣女不是目光短浅之辈。”
墨渊突然笑了，那笑容冲淡了他身上的疏离感：“烈山氏神尊果然没看错人。叶宗主的条件，我们答应了。”他转身走向宫殿群，“里面备了薄茶，关于信念之种的具体培育方法，我们慢慢谈。”
灵溪深深地看了叶辰一眼，也随之转身。她的步伐轻盈，却在雪地上留下淡淡的脚印，脚印中竟长出细小的冰晶花——那是对力量掌控到极致的表现。
流云阁主碰了碰叶辰的胳膊，低声道：“他们好像对你格外关注。”
叶辰望着圣子圣女的背影，裂穹剑在鞘中轻轻嗡鸣。他能感觉到，墨渊的目光中带着欣赏，灵溪的审视里则藏着探究，这种关注远超寻常的合作，更像是……在评估一件重要的“工具”。
“关注未必是好事。”叶辰低声道，“走吧，既然来了，总得看看这昆仑仙境，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三人跟着圣子圣女走进宫殿，水晶镜依旧矗立在广场上，镜面中的噬界虫还在疯狂啃噬着虚空壁垒，仿佛在催促着时间的流逝。
叶辰知道，从接过玉牌的那一刻起，七宗就被卷入了更大的漩涡。圣域的关注是机遇，也是危机，而他能做的，就是守住七宗的信念，守住那份纯粹的力量，在这场即将到来的浩劫中，为三界争一线生机。
昆仑的云雾在宫殿群上方流转，阳光透过云层洒下，将冰晶花照得晶莹剔透。这场看似平静的论道，或许已经决定了三界未来的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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