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韧心里骂娘,脸上却堆起笑:“仙子说笑了,我就是来看看热闹,不会去幽瘴谷的……”
屠老大狐疑地打量竹韧:“小子,你跟这毒婆娘是一伙的?”
“不是!绝对不是!”竹韧矢口否认,“我就是个路过的!”
蓝媚儿却唯恐天下不乱似的,添了一把火:“小哥,昨天不是还说想跟着姐姐见见世面吗?怎么今天就翻脸不认人了?”
屠老大眼神顿时凶恶起来。
竹韧心里把蓝媚儿骂了八百遍,面上却苦笑道:“屠老大明鉴,我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跟毒娘子攀关系啊!我这就走,这就走……”
他转身想溜,却被屠老大一把按住肩膀。
“小子,话没说清楚就想走?”
竹韧肩膀一沉,心里暗骂这屠老大手劲真不小,脸上却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屠老大,您真是冤枉我了!我就是个卖炊饼的,哪敢跟毒娘子攀交情?您看我这样子,像是有本事进幽瘴谷的人吗?”
说着他故意抖了抖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青衫,又指了指腰间那个最低档的储物袋:“您瞧瞧,全副家当就这点,连买张像样的避瘴符都不够。”
屠老大眯着眼打量他,粗壮的手指跟铁钳似的掐着他肩胛骨:“卖炊饼的?那你方才跟毒娘子眉来眼去作甚?”
“天地良心!”竹韧委屈的说道,“是那位仙子非要问我路,我说不知道,她就说我长得像她走失多年的弟弟……屠老大您评评理,我这模样配当毒娘子的弟弟吗?”
周围传来几声压抑的窃笑。
屠老大脸色稍缓,但还是没松手:“那你抖什么?”
“我、我这不是被您老的威风吓的嘛……”竹韧缩着脖子。
屠老大松了手 ,狠狠瞪了竹韧一眼:“小子,算你走运!”说罢便带着手下离开了西城门。
竹韧揉着发疼的肩膀,长长舒了口气。
一抬眼,却见蓝媚儿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凑到近前,笑吟吟道:“小哥反应挺快嘛,姐姐什么时候说你像我弟弟了?”
竹韧干笑两声,脚下不着痕迹地往后挪:“仙子说像就像,不像也像……那什么,我现在就回客栈了。”
竹韧揉着肩膀,一溜烟钻进人群,嘴里还嘟囔:“这青魔城的风水指定有点问题,净招些不讲理的……”
他刚挤出两步,后衣领子又被一股巧劲揪住。
“小哥……”蓝媚儿那又甜又腻的嗓音拖得老长,“姐姐我又不吃人,跑什么呀?”
竹韧僵在原地,缓缓转过身,脸上瞬间堆起十二分诚恳的假笑:“仙子您误会!我是怕挡了您的道!您这通身的气派,走路那得是八抬大轿开路的,我这等凡夫俗子,应该滚远些!”
蓝媚儿“噗嗤”一笑,指尖掠过他衣领,带起一阵让人头皮发麻的香风:“油嘴滑舌。姐姐改主意了,这幽瘴谷,你还非去不可。”
说罢,蓝媚儿人已飘然远去,留下竹韧在原地目瞪口呆。
旁边一个卖符箓的老头凑过来,神神秘秘道:“小兄弟,惹上毒娘子了?老夫这儿有张祖传的‘百解避毒符’,只要五十魔石……”
竹韧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拉倒吧!你那符纸黄得都快长毛了,贴身上先得烂衣裳!”他甩甩袖子,扭头就往回走。
回到“隐客居”,那老掌柜依旧半死不活地耷拉着眼皮,仿佛门外世界的纷扰都与他无关。竹韧蹭蹭上楼,关上房门,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幽魂宗、毒娘子、屠老大……嘿,这幽瘴谷还没进呢,唱戏的角儿倒先到齐了。”他嘀咕着,从储物袋里摸出苏小桃准备的酱魔牛肉饼,狠狠咬了一口。“
“乱套了,全乱套了。”竹韧咽下最后一口肉饼,拍了拍手,“也好,水越浑,才好摸鱼。”
他不再多想,盘膝坐到床上。距离幽瘴谷开启还有几天时间,当务之急是将自身状态调整到最佳。
他手握灵石,闭上双眼,《枯荣不灭功》缓缓运转,丹田内“玄武镇海符”散发出沉稳意蕴,将方才那点波澜起伏的心绪彻底抚平,周身气血渐渐归于沉静,神识内敛,如同古井无波。
窗外世界的喧嚣被隔绝开来,屋内只剩下他均匀悠长的呼吸声。接下来的幽瘴谷之行,显然不会太平静,多一分准备,便多一分把握。
在客房里,心无旁骛的修炼了四天四夜,幽瘴谷秘境开启的时间到了。
天还没亮,竹韧离开了客栈,从青魔城西门出城。
青魔城的轮廓在身后渐渐缩小,最终被地平线吞没。竹韧御剑而行,脚下是飞速掠过的、单调而荒凉的地貌,枯黄的丘陵,裸露的黑色岩层,偶尔可见一些顽强生长的、形态扭曲的低矮魔植。
御剑高空飞行,下方出现一片巨大的、色泽诡异的沼泽地带。远远望去,沼泽上空笼罩着浓郁的、近乎凝固的灰紫色瘴气,如同一个倒扣的污浊巨碗,将大片区域盖得严严实实。即便隔着如此远的距离,也能隐约感受到那股阴冷、死寂、蕴含着腐蚀与混乱的气息。
那便是鬼哭沼。
越是靠近,那股令人不适的气息便越是浓重。空气变得粘滞,呼吸间都带着一股腥臭和腐朽味道,神识探出,如同陷入泥潭,被那无所不在的瘴气极大地削弱和干扰。
竹韧在一处距离沼泽边缘尚有数里之遥的、相对干燥的黑色石丘上降落下来。此处已经能清晰地看到前方那翻涌不休的灰紫色雾墙,以及雾墙下若隐若现的、冒着气泡的黑色泥潭和扭曲的枯木。
一些零星的帐篷和简易窝棚散落在石丘下方,显然是提前到来、等待秘境开启的修士临时落脚点。人数不多,彼此间隔很远,互相之间都带着明显的警惕,气氛压抑。
他寻了处僻静背风的岩石后坐下,并未与任何人搭话。
目光扫过那些营地,能辨认出几个小团体,有衣着统一、明显出自同一宗门的弟子。
有煞气腾腾、眼神凶狠的佣兵小队。也有像他一样形单影只、气息内敛的独行客。
所有人都默契地保持着距离,如同即将踏上角斗场的野兽,在厮杀开始前维持着脆弱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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