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栀几人因为柳娘的这番话，脸上纷纷露出了惊疑的神色。
王免看了眼状态不对的裴成然，猛然开口道。
“不行！不能再让她继续说下去了！
要是让她再这么刺激下去，裴成然很有可能会失控！”
王免的眉心隆起了一座抹不平的小山丘，他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原地。
只留一道寒凉的空气朝徐栀与王誉两人袭来。
还不等王免靠近。
一道火环便从天而落，限制住了他的移动范围。
而在靠近柳娘的附近，道道火墙在眨眼间便疾速生成。
看那样子，仿佛是为了阻止什么东西的降落。
见状，徐栀的嘴角猛得抽动起来。
想让我自投火网，裴成然，你真行！
徐栀的空间移动完全没了落点。
她可不想整个人都冲进火堆里去。
虽然她能切割空间，生成新的异空间，以此来保护自己免受伤害。
可鉴于原先技能失效的风险，她还是选择了停下。
一旁的猪圈传来了一阵焦焦的香味。
徐栀在闻到这股味道时，顿时愣了一下。
她的大脑中枢处理系统，蓦得投放出了一张烤乳猪的照片。
鲜艳的图片配色，加上一旁真实存在的烤肉香。
引得徐栀的肚子咕噜咕噜地叫了起来。
虽然在这个剑拔弩张的时候，肚子叫起的时机并不合适。
但是她也没办法控制。
徐栀急踩刹车，半蹲着身子停了下来。
她叹了口气，迅速回到了王免身边。
“我倒是觉得，让裴成然知晓全部的事情真相也没什么问题。
省得他一天到晚的，都在别人身上找问题。”
柳娘倚着一旁的石块，缓缓起身。
“你应该都不记得了吧。
你小的时候，根本就无法控制住自己的能力。
所以经常害得他们每天都在受伤。
哪怕是点燃屋子这种事，你也做了不少。
每当被旁人看见时。
他们就会像扫瘟神一样，把你们赶出他们的村子。
只是赶你们走，已经算是便宜你们了。
但更多的人，他们想的都是该如何烧死你！
所以就这样。
他们带着你，一次又一次地搬家，点头哈腰，卑微祈求。
尽管日子如此艰难，可他们却从未有一刻想要放弃你！
可你呢！
你是怎么报答他们的？
你杀了他们的亲生女儿！
她其实可以活下来的，只要那时你不拦着我。”
那一瞬，有什么东西在裴成然的脑子里逐渐清晰起来。
是那个夜晚......
是那个，他们商量着要送阿女去许公家的夜晚。
“孩儿他爹，今年的收成还不如旧年呢。
他们也太欺负人了，看着咱们把荒地养肥了，就抢去自己种！
你也不说两句，就这样让他们抢！”
男人抖了抖被子，躺了下去。
“那能怎么办呢。
谁让咱们是外来客，这里能有一亩三分田给咱们就不错了。
而且，自从来到这里，成然就再也没犯过病。
光是这一点，我就够感谢这个地方了！”
妇人忧心忡忡道。
“可是阿女还小，成然以后也得娶妻……
还有这柴米油盐，哪儿不需要钱啊。”
听着，男人也深深地叹了口气。
“让你跟着我，受苦了。要不是我执意要收养......”
“欸！”妇人赶忙打断了他。
“胡说什么呢。
实在不行的话，咱们就送阿女去许公那儿吧。
许公说过好几次了，阿女长得很像他死去的孙女。
我看得出来，他是真心的。
至少去了他那儿，吃穿不愁，还能识字读书，也没什么不好的。
反正总比跟着咱们，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好。
还有啊！
成然大了，你别总是这样责骂他，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你让孩子的面儿往哪儿放啊！”
“唉！我也不想说他，可这孩子就是不听话！
我都告诫过他多少回了！
不能去做那打人的活，你看他身上的伤！
这万一要是失控了，失手打死了人，他就得赔命！
咱们拉扯他这么大，可不是要他去一命抵一命的！
再说了，我不也就饿了他三天嘛。
别以为我不知道。
阿女总是偷偷拿我的口粮去讨她哥哥的开心。
我这个当爹的，饿不饿死的不打紧。
可不能饿着她那个身强体壮的哥！
她也不看看，成然一拳头就能把我给撂地上！”
妇人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
“好好好，是阿女跟成然的错。
你说得都是对的，这样总行了吧。”
“哼，什么叫是啊！是本来就是她俩的错！”
笑闹过后，气氛骤然沉重起来。
“唉，如果实在没办法的话......
那咱们就按你说的办，把阿女送给许公吧。
咱们不要他的钱，只求他能借着对孙女的疼爱，多疼疼咱的阿女。
成然这孩子，跟阿女感情最深。
咱们暂时，还是先别告诉他了。
免得他激动起来，又把咱家给点了，到时候又得搬家！
等明儿，我就去许公哪儿再问问。”
原来......
他们不是要把阿女送去给许公磋磨。
而是要送她到许家去享福的。
可那时的自己，怎么就没把这句话听进去呢。
是了......
在他听见他们要把阿女送人的那一刻，他的理智就在逐渐剥离。
他哪儿还听得下后面的话。
就是因为他这样极端的性子。
自他记事起，他们就一直在不停的换地方、搬家。
而泸城，是他们待得最久的一个地方。
裴成然不住的呢喃。
“是我害死了阿女，也是我放火烧死了爹娘。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是旁人，是我！”
这一刻。
他自觉为自己加上的受害者身份被他亲手撕裂，他再也无法开口。
胸闷的感觉瞬间涌上大脑，让他的视野变得模糊起来。
胃部传来的痉挛，疼得他直冒冷汗。
朦胧间，他又听到了那些令他魂牵梦绕的声音。
“哥！娘今晚做了好多好吃的！
说是庆祝你的生辰！快来呀。”
“臭小子！又去打架！你又去打架！
放着好好的书不读，你干什么要做苦力！”
“傻站着干嘛！还想继续挨打啊！
皮厚得......打得我手都疼！
等我找根藤条再来接着打。
你现在老实地给我滚过来吃饭！”
“然然，然然多好听的名字啊，你怎么就不愿意娘这么叫呢。”
“哥......”
“裴成然！”
“然然......”
那些声音在裴成然的脑子里猛得炸了开来，他蓦得发出了一声嘶吼。
感受到空间的撕拉与躁动，徐栀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忧虑。
她拉过王誉，让他躲得更远些。
“王免，我要是说我后悔让他知晓了全部的事情真相，还来得及吗？
他好像，真的有点不太对劲。”
话音刚落。
无限嵌套的空间被骤然撕裂开来。
裴成然从里面像是蛮牛似的撞了出来。
王免拉过徐栀的腰身，带着她躲向了一旁。
“他失控了！”
感受到周围烈焰的温度，王免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凝重的神情。
“阿栀，等我回来。”
话落。
王免猛得起身，长鞭甩动，寒冰速起。
冰块撞击着裴成然的身体，两人一同倒进了不远处的火场中。
“王免！”
徐栀急忙爬起身来，骤然升起的火焰挡住了她的脚步。
就在她急于寻找脱身的路线时，她的目光落在了一旁柳娘的身上。
“那些证据跟事实，并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查到的。
你应该追查了很久吧。”
柳娘没有否认。
她靠在一旁，脸上浮现出了一抹解脱的神色。
“是啊。
我不分昼夜的找人探查，花了大价钱才找到的那些真相。”
柳娘说完。
抬眸看向徐栀，眼中闪烁着几分挑衅的神色。
“不知，徐姑娘有何指教？”
徐栀摇摇头，并未被她的语气激怒。
“指教谈不上。
裴成然落得今日的结局，全由他一手造成。
这些事件就像是蝴蝶效应一样。
在他踏错第一步的时候，便已经注定了最后的结局。
但真正让我感到意外的人，是你。
你应该在很早的时候就知道。
你的家人，其实已经被裴成然所杀的事实吧。”
闻言。
柳娘垂下了眼眸，半遮的眸中流淌出了难以言喻的悲伤。
裴成然并不知道，柳骧曾与柳娘做过约定。
当红色孔明灯升起的时候。
便意味着他不能继续陪伴在柳娘身边。
所以，柳娘很早就知道了爹娘已经去世的事实。
之所以还听从着他的命令，是为了找回他们的尸身。
更是为了能有朝一日。
将裴成然刺向她的这柄利刃，亲手还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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