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书禾闻言眸光微顿，随即了然般轻轻颔首。
唐书禾一眼便看出温湛是在帮谁，她细细打量了一番周嘉述，“你是想要她的联系方式，对吗？”
周嘉述迎上她的目光，坦然道：“是。”
唐书禾沉吟片刻后说道：“只是我不太方便直接将我朋友的联系方式推给陌生人。我需要先问问她的意思，如果她愿意，我再把她的联系方式给你。”
话里的界限清晰。
既没有直接拒绝，也未曾轻易应允。
恰到好处的谨慎。
周嘉述对此并不感到意外，反倒觉得合情理，他侧身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那我们先加个联系方式吧。等她那边有了答复，麻烦你推给我。”
唐书禾抬眸看了眼亮起的二维码界面，又瞥了一眼难掩期待的周嘉述，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可以。”
两人走出大楼，午后的阳光落在肩头，带着些微暖意。
周嘉述明显得松了口气。
过几天他就要回国了。
他很想念她。
虽然只见过一次。
温湛眉梢挑了挑：“倒是没想到这么顺利。”
周嘉述闻言只含糊应了声。
温湛瞧着他这副样子，忍不住开口追问：“对了，你心心念念要找的人，到底叫什么名字？”
周嘉述闻言一怔，脸上的期待慢慢褪去，换上几分茫然：“我不知道。”
“不知道？”
温湛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脚步彻底停住，语气里满是惊讶，“你上次把人送去医院，还在那儿守了一整夜，居然连人家名字都没问？”
他上下打量周嘉述，仿佛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人：“周嘉述，你这做事风格倒是挺别致。”
温湛的惊讶还未褪去，眉峰又蹙起几分，“那你呢？你总该告诉人家你叫什么了吧？”
温湛想起些什么，眉梢不自觉地拧了拧。
周嘉述这性子，闷葫芦一个，做事又总透着股不按常理出牌的执拗。
上次临熙哥好像也跟着去了医院。
温湛心里琢磨着。
若是周嘉述找的那个女孩，当时在医院见过周临熙……
周临熙和周嘉述毕竟是亲兄弟，还是双生子，生的一模一样。
就连他也花了很长时间才能认出他们俩。
更何况，他们兄弟俩在审美方面也出奇的相似，喜欢上同一个人倒也不是不可能。
周嘉述没留姓名，对方本就对救人者印象模糊，再冷不丁见到周临熙，会不会……把人给认错了？
这么一想，倒也不是没可能。
温湛暗自摇了摇头。
这档子事，要是真闹这么一出，怕是更有的折腾了。
周嘉述被他问得有些不自在，“也没有。”
“也没有？”温湛这下是真的被气笑了。
他抬手往周嘉述胳膊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周嘉述，你是去救人还是去做无名英雄？连个姓名都没留下，人家就算想找你道谢，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找。”
周嘉述没再说话，只是垂在身侧的手指悄悄蜷紧了。
……
明家书房
“小韫。”明正廷声音放得很缓，带着点斟酌的意味，“你跟祁璟言的事，爸爸知道了。”
欲言又止。
枝韫没有被抓包的恐慌，目不斜视端量着明正廷的脸。
她穿着合身的典雅旗袍，坐姿优雅。就连嘴角的微微弧度都恰到好处，仪态满分。
长辈面前一副乖巧懂事小白兔的模样。
枝韫这副样子，落在爱子心切的明正廷眼中就是强颜欢笑。
明正廷越发觉得是祁璟言的错，拐骗他的掌上明珠，他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疼惜，“爸爸不是要怪你，爸爸是觉得，他不太适合你。”
明正廷偏头看向她。
从前时常赖在他的怀里让他抱，不肯自己走路的女儿长大了。
“爸……”枝韫声音有点闷，“您是不是觉得他年纪大了？”
“年纪是一方面，”明正廷摇摇头，“主要是你太年轻了，小韫，你现在看到的，可能只是他想让你看到的样子。过日子不是谈恋爱。”
祁璟言经历的那些事，枝韫未必能接住。
“可我觉得他对我挺好的。”枝韫装模作样的小声替祁璟言辩解。
“好是好。”明正廷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像小时候那样。
“但好有很多种。爸爸希望你找的，是能跟你一起慢慢长大，能懂你这个年纪的欢喜和烦恼的人。祁璟言人不错，但他的世界太复杂了，不适合你。”
枝韫眼圈有点红。
一派为情所困。
明正廷阖了下眼，也在心底沉沉叹了一口气，没了商场上的雷厉风行。
他声音软下来，带着点恳求，“爸爸是不希望你受委屈。乖宝再想想，好不好？”
明正廷苦口婆心。
他不是要逼枝韫。
只是怕枝韫以后后悔。
祁璟言商场上摸爬滚打那么多年，心思深不见底。
小韫这年纪，眼里的光是干净的，哪经得住那些弯弯绕绕？
今日纵着她，来日真栽了跟头，哭都找不着北。
“爸，我知道了，我听您的。”
明正廷见枝韫松了口风，没再提祁璟言的事，转而换了个话题，语气温和了些：“说起来，小韫有没有想过来公司帮忙？”
枝韫问道：“公司？明修宴不是做得好好的吗？爸，您这是觉得我在家待着太闲了？所以想让我出门找点事做。”
“哪儿的话，修宴是做得不错，但是不一样。”
明正廷放下茶壶，语气郑重了些。
“小韫，你是爸爸唯一的亲生女儿，这家业将来本就该交到你手里。”
修宴是领养的孩子。
明正廷待他亲。
但有些东西，总归要有个分明。
他何尝不知明修宴能干？
可终究不是血脉里的骨血。
他还不至于糊涂到将偌大的家业交给一个养子。
家业这东西，交到女儿手里，他闭眼时才能安心。
“爸，您这话要是被明修宴听见，怕是要寒心。”枝韫声音听不出倾向。
“他懂事，明白我的意思。”明正廷看着女儿。
父母之爱子则为其计深远。
他又何尝不是？
让她进公司，不是逼她担起重担，是想让她早点看清人心。
练出本事，将来就算遇着天大的事，自己手里有筹码，腰杆才能挺得直。
“爸爸不是逼你，只是想让你多学点东西。将来不管是想自己做什么，还是接家里的事，手里有底气总是好的。你要是愿意，先从熟悉业务开始，爸爸带你。”
进不进公司，慢慢想，不急。
但他希望枝韫知道。
家里的门永远为她敞开。
这些也永远是她的后盾。
枝韫安静地听着，等明正廷絮絮叨叨的讲完，她才开口，“爸，您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要是再推辞，倒显得不懂事了。”
“你愿意？”
“去看看也无妨，毕竟是自家的事，总不能真当甩手掌柜。不过，我刚进去，好多事都不懂，直接跟着您学，怕是要闹笑话。”
“那你想？”明正廷顺着她的话问。
“明修宴在公司待了这么久，里里外外都熟。”枝韫眼神坦荡，“不如就让他带带我？一来我能快点上手，二来也显得自然些，省得旁人说三道四。”
明正廷点点头，语气里带了些赞许：“你想得周到。行，这事我跟修宴说，你放心，他会好好带你。”
“那就谢谢爸爸了。”
……
枝韫戴着细框眼镜，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项目数据滚动着。
她时不时停下来，拿笔在旁边的笔记本上勾划几句，眉头微蹙，神情专注得很。
手机架在桌角。
另一边的唐书禾也没看手机屏幕。
她对着一本厚厚的专业书奋笔疾书。
两人开着视频，不说话却在各自忙碌。
主打一个互不干扰。
过了好一会儿，枝韫伸了个懒腰，端起桌边的牛奶喝了一口，看向屏幕里的唐书禾：“还在跟你的作业死磕？”
唐书禾头也没抬，含糊地应了一声：“快了。”
唐书禾笔下一顿，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停下动作看向枝韫，“对了宝，有件事差点忘了跟你说。”
“什么事？”
“你还记得过年在伦敦吗？你当时手机被偷了，有个人帮你追回来，后来吃饭的时候你又突然晕倒，还是他送你去的医院。”
枝韫当然有印象了，“记得啊，怎么了？”
“那人前两天还来找我要你的联系方式呢，我才知道他和我一个学校。他说想认识你。我没直接给，跟他说要先问你意思。”
唐书禾语气里带着点惊讶。
枝韫低头看文件的动作顿住，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淡了下去，指尖捏了捏眉心，像是没听清似的。
“你说什么？他跟你一个学校？可之前帮我的人，他现在成了我男朋友呀，是不是认错人了。”
唐书禾闻言抬头：“应该没有认错吧，他叫周嘉述，看着挺内敛一人。”
和第一次给她的印象一样。
沉默寡言。
“周嘉述？”枝韫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指尖敲着桌面思考，“不对。”
“怎么不对？”唐书禾察觉到她语气里的异样，“你不是说他是你男朋友吗？”
“我男朋友是周临熙。”枝韫眼神里浮出几分困惑，“上次晚上我在医院醒来的时候，看到的人就是他。”
唐书禾也愣住了，“周临熙？这名字我没听过啊。我碰到的明明是周嘉述。”
唐书禾又和枝韫核对了一些细节。
唐书禾百分百确定，自始至终都是周嘉述。
“周临熙，周嘉述，是双生子吗？”唐书禾忽然低声说了一句，像是在问枝韫，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唐书禾接着问：“周临熙有没有告诉你他有弟弟或者哥哥？”
“有，他说他有个弟弟在伦敦读书。”
枝韫忽然想起周临熙偶尔提到过自己有个弟弟，当时她没在意，现在想来，那些被她忽略的细节突然串了起来。
周临熙偶尔接到电话时会避开她，提到伦敦那天的事时总有些含糊其辞。
枝韫眼底的困惑渐渐凝成一丝凉意。
她忽然想起什么，拿起平板翻出相册，点开一张周临熙的正脸照刚到镜头前：“书禾，你见到的周嘉述，是不是长这样？”
唐书禾凑近屏幕看了几秒，笃定点头：“是他，外貌来看一模一样，错不了。只是两人的气质天差地别。”
唐书禾这才彻底反应过来，倒吸一口凉气：“所以，伦敦那天救你的其实是周嘉述，你男朋友周临熙是他哥？他把他弟的事揽到自己身上了？”
枝韫没说话。
只是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
唐书禾在屏幕那头看得真切，心里也跟着发紧，“韫宝，你别往坏处想，也可能是中间有什么误会啊？说不定是周临熙没说清楚，或者他有什么难言之隐？你要不找机会问问他，把话说开了也好。”
过了好一会儿，枝韫才抬眼，声音里没什么起伏：“我会问清楚的，你放心。”
误会？
把别人的事安在自己身上，也算误会？
唐书禾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踏实了些。
那边的周嘉述还在等她消息呢。
唐书禾说道：“要不我把你联系方式推给周嘉述，你们俩直接聊聊，正好问问他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也好对证一下。”
挂断视频
唐书禾没多犹豫，点开和周嘉述的聊天框，直接把枝韫的联系方式推了过去。
消息刚发出去，还没来的及附言。
就收到了周嘉述的消息。
对方几乎是秒回。
却只回了四个字：【收到，谢谢】
看不出其他多余的情绪，甚至连个标点都没有，公事公办的样子。
和他的头像如出一辙。
他的头像是一张纯黑色的图片，没有任何图案，透着股生人勿近的冷硬。
周嘉述盯着唐书禾发来的联系人名片，屏幕光映在他脸上，把男人面上不易察觉的局促照得分明。
他抿着唇，如同做实验一般严谨。
在键盘上按了按，又删除。
从小到大，都是别人捧着手机追着加他好友，他向来是点通过的那个，哪有过这样反复斟酌的时刻？
更何况，对面是那个让他在医院守了整夜、回国后想找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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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卡审了
要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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