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开这座小镇之前，沈飞在警方的安排下，去了一趟看守所。
他想最后见赛依丁一面。
不是为了炫耀，也不是为了嘲讽，只是想为这段恩怨，画上一个句号。
会面室里，隔着一层厚厚的防弹玻璃，沈飞看到了赛依丁。
几天不见，这位曾经意气风发、掌控着无数人生死的枭雄，此刻却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几岁。
他穿着囚服，头发花白凌乱，眼神空洞，脸上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倨傲和算计，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颓败。
看到沈飞进来，赛依丁浑浊的眼珠动了动，嘴角扯出一丝极其难看的笑容，声音沙哑：“怎么？来看我的笑话？”
沈飞摇了摇头，隔着玻璃平静地看着他：“我没有那么闲。”
“我只是来看看，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人，最终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赛依丁闻言，眼中突然又爆发出一点不甘的光芒，他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沈飞：“结局？呵呵！我告诉你，我没有输！我只是……栽了！运气不好而已！”
“这个世界，本就是弱肉强食！成王败寇！那些矿工，那些被处理掉的麻烦，不过是些蝼蚁！他们的死，能成就我的霸业，是他们的荣幸！”
“你知道玉精的力量吗？！你知道地血的神奇吗？！只要给我足够的时间，只要我能将玉精的影响力扩大出去，别说这个市，就是整个自治区！甚至更高层！都将匍匐在我的脚下！我将成为真正掌控一切的王！”赛依丁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有些癫狂。
沈飞看着他那执迷不悟、死不悔改的模样，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眼神中带着一丝怜悯。
“赛依丁，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你所谓的霸业，从一开始，就是建立在沙滩上的城堡，注定要崩塌。”
“玉精虽然神奇，但并非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根据我的判断，你们这些年疯狂开采出来的玉精，恐怕……已经是那条矿脉中，积累了上千年精华的大部分了。”沈飞缓缓说出了一个残酷的事实。
“想要等矿脉再次孕育出同等规模的玉精，恐怕至少……需要再等上千年！”
“你花了整整两年时间，耗费了无数人命和资源，也仅仅是初步掌控了这个县市的局面。就凭手里那点日渐枯竭的玉精，就像操控整个辛疆？简直是痴人说梦！”
“退一万步说，”沈飞的语气带着一丝嘲讽，“就算你有源源不断的玉精又如何？我能跑出县市去隔壁市报警，难道就不能跑出辛疆，去京城报警吗？”
“你的眼界，从一开始就限制了你的结局。当你把目光只放在这片土地，用谎言和暴力维持统治的时候，你的下场，就已经注定了。”
沈飞的话，如同最锋利的尖刀，一刀刀扎进了赛依丁的心脏！
矿脉枯竭？千年时间？痴人说梦？下场注定？
不！不可能！
赛依丁脸上的癫狂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恐惧和绝望！
他猛地想起了自己的父辈、祖辈……那些曾经也沉浸在地血带来的返老还童的快感中，最终却一个个形容枯槁、身体怪异、在无尽的痛苦和疯狂中死去的长辈！
他又想起了那些在矿洞里，如同行尸走肉般被奴役的矿工，想起了自己为了掩盖秘密而犯下的累累罪行……
“啊——！！！”
巨大的恐惧和悔恨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
赛依丁猛地抱住了自己的脑袋，发出了如同野兽般的、凄厉而绝望的嘶嚎！
他眼神涣散，口中胡言乱语，时而哭时而笑，显然是承受不住这巨大的打击，精神彻底崩溃了！
疯了。
看着彻底疯掉的赛依丁被狱警拖走，沈飞心中没有丝毫的快意，只有一种看透世事后的平静。
因果报应，终究不爽。
……
几天后，小镇机场。
沈飞和顾佳宜准备搭乘飞机返回江城。
已经恢复了不少精神的阿依古丽，特意前来为他们送行。
她换上了一身漂亮的民族服饰，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虽然眼底深处还残留着一丝悲伤和复杂，但更多的是一种雨过天晴后的释然和坚定。
“沈飞，佳宜，一路顺风。”阿依古丽走到两人面前。
“谢谢你，阿依古丽，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沈飞真诚地说道。
阿依古丽摇了摇头，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了一个制作极其精美的、绣着绚丽花纹的荷包，递给了沈飞。
“这个，送给你。”她脸上微微有些发红，“是我们这里的习俗，送给……远行的朋友，希望能给你带来好运。”
沈飞看着那漂亮的小荷包，感受着上面传来的淡淡馨香，正想伸手接过。
“咳咳！”
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刻意的咳嗽。
只见顾佳宜不知何时，已经抱起了双臂，正眯着眼睛，用一种极其不善的眼神，在他和阿依古丽之间来回扫视。
阿依古丽似乎也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脸上的红晕更深了，有些不好意思地将荷包塞到沈飞手里，然后，上前一步，轻轻地、快速地拥抱了一下沈飞。
“保重！”
说完，她便立刻后退一步，不敢再看顾佳宜那仿佛要喷火的眼神。
沈飞拿着手里的荷包，只觉得有些烫手。
而一旁的顾佳宜，脸色已经彻底变得难看起来！
她双手叉腰，走到沈飞面前，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哟！沈大英雄！可以啊！”
“这才几天不见，英雄救美之后，怎么就勾搭上我们漂亮的辛疆小姑娘了？还收上定情信物了？”顾佳宜的语气，酸得跟恰了柠檬一样。
“不是！你别误会！”沈飞吓了一跳，连忙摆手解释，“阿依古丽说了，这是送给朋友的！我们是纯洁的革命友谊！绝对不掺杂任何男女之情！”
“纯洁的友谊？”顾佳宜冷哼一声，指了指沈飞手里的荷包，“我可听说过，这种绣着特殊花纹的荷包，在我们古代，那可是西域少女送给心上人的定情信物！你还敢说你们俩没什么？”
定情信物？！
沈飞闻言，手一抖，差点没把那荷包给直接扔出去！
这……这误会可大了！
然而，还没等他有所动作。
顾佳宜却眼疾手快地，一把从他手里将那精致的荷包给抢了过去！
“既然是朋友送的，那可得好好收着。”顾佳宜将荷包小心翼翼地放进自己的包里，然后瞥了沈飞一眼，哼哼道，“这么重要的东西，放你这儿不安全，我先替你保管着！”
沈飞：“……”
他还能说什么？
两人就在这打打闹闹的氛围中，朝着登机口走去。
站在后面的阿依古丽，看着两人那亲昵又带着点欢喜冤家味道的背影，神色不由得微微有些黯然。
但很快，她又释然地笑了笑，眼中重新充满了光彩。
她朝着那即将消失在拐角的背影，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
“沈飞，顾佳宜，再见了。”
“不过，我们……一定还会再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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