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薄雾缭绕。
出慕容镇时，谢九黎跟进来的东州军主将杨毅碰了个照面。
双方在城门口狭路相逢。
司妖一行人在结束清理倭寇后，谢九黎就让她们先行隐匿起来。
此刻他们这边只有四个半人。
谢九黎和玉棠骑着马，慕容守跃用另一匹马架着板车。
板车上除了服用过假死药的皇太子尸体，旁边还坐着慕容守跃的母亲。
反观对面。
杨毅身后是十几位身穿铠甲的将士，全都骑着高头大马。
还有匹马背上挂着一具尸体，根据那尸体的服饰来看，应是东州太守陈韩建。
谢九黎目光幽深，眼前的杨毅眉宇间英气逼人，眼眸狭长而明亮，但隐隐有一抹暗色让人看不清摸不透。
此人究竟是敌是友还不清楚，而且她打心里是不希望跟保家卫国的士兵起冲突。
除非将士叛国勾结倭寇，亦或者做出伤天害理之事。
玉棠戒备的看向对面，只要对方敢对自家主子不利，她就毫不留情动手。
“黎九。”杨毅率先开口。
他身后的士兵从一开始看到黎九几人的诧异，到现在的平静无波。
这期间未曾有一丝杀气释放。
“杨将军。”谢九黎启唇：“不知杨将军带着陈太守的尸体来此作何？”原本她准备回城第一件事就是宰了陈太守，没想到对方先她一步。
杨毅面色有些难看，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因为他准备把陈太守的尸体扔到慕容镇，然后栽赃黎九。
但还未事成，就被抓个现行。
谢九黎突然嗤笑：“难不成杨将军要明晃晃的栽赃给本尊！”她用了肯定的语气，不等对方回应，又道：“杨将军是想挑起江湖跟朝堂纷争？”
“黎姑娘误会了。”杨毅迟疑片刻，夹了夹马肚子上前。
“将军……”副将刚开口，杨毅就抬起手。
后面的士兵全都齐刷刷后退。
“黎姑娘，可否借一步？”
玉棠眸光警惕，一只手已经握在腰间的剑柄上。
杨毅坦荡的看向黎九：“黎姑娘，不瞒你说，本将军确实有栽赃之意，但并无挑起风波之图。”
谢九黎勾唇。
拉了下缰绳，马儿掉头往里面走去。
杨毅紧随。
一片废墟后。
杨毅翻身下马，突然朝谢九黎抱拳单膝跪地：“还请黎姑娘允许陈韩建死在慕容镇。”
马背上的谢九黎居高临下：“将军之膝，岂是随便可跪他人的？”
“我杨毅恳请黎姑娘……”
“陈韩建手里究竟握着你什么把柄？”谢九黎突然打断。
杨毅猛然抬头，眼底慌乱一闪而过。
江湖上传言黎九是魔女，但没想到她竟如此敏锐聪慧。
他什么都还没说，她就已经猜到。
“起来吧，趁我现在还比较好说话。”
杨毅瞬间起身，上马与之平视。
良久道：“我确实有把柄在陈韩建手里，这也是为何这些年我明知慕容家把持东州，慕容镇藏匿倭寇，我却只守着边城驻军，从不参与这边的一切。”
谢九黎凤眸锐利，声音清冷无波：“想杀一个握着自己秘密的人有很多办法，我不信杨将军这些年没有机会让陈韩建意外身死而牵连不到你。”
杨毅张了张嘴，最终叹了口气：“慕容家不倒，我不敢轻举妄动。”
“噢！”谢九黎勾唇：“那我倒好奇堂堂东州主将究竟能有什么把柄？”
杨毅眼神中充满了挣扎，欲言又止。
“你父亲忠勇侯一辈子坦坦荡荡，若是他知晓你身为东州军主将，明知东州藏匿倭寇无数，但这些年却从未有所作为，甚至都不曾向京中传信，你觉得你父亲会如何？”
谢九黎的话，让杨毅低垂下头。
很多话在他唇边徘徊，最终还是用沉默来回答。
“尸体放着，今日我从未见过杨将军。”谢九黎说完骑马离开。
“黎九，我杨毅欠你一个恩情，他日必定结草衔环！”
玉棠看着扬长而去的一群人，问：“主子，这陈韩建尸体如何处理？”
“带回去，他身为东州太守，勾结倭寇，就这么死了太便宜。”
慕容守跃和母亲看了眼板车上又多出的一具尸体。
对黎九的敬畏之心又加深一层。
-
谢九黎刚踏进客栈，就看到门口的子言，姬宸之的贴身侍从。
“姑娘，您回来了。”子言恭敬行礼。
谢九黎颔首：“去外面接玉棠。”
“是。”
进入客栈大厅。
入眼就是角落一张桌子对面而坐的两人。
应渊一身墨色长袍，桃花眼里满满的戒备和阴翳戾气。
反观姬宸之，一身月牙白锦袍，神色清冷漠然。
“阿九……”
“黎儿……”
二人同时起身。
“来的有点晚。”谢九黎看向姬宸之说。
“抱歉。”姬宸之没有解释。
“你身体如何了？”谢九黎又看向应渊。
原本阴郁的桃花眼瞬间明亮：“已经好了，阿九。”
谢九黎并未朝二人走来，而是直接往楼上去。
同时又说了句：“有个服用假死药的，跟姑姑曾经炼制的一样。”
仅此一句，姬宸之瞬间明白。
毫不迟疑抬脚从大厅离开。
应渊看着二楼关上的房门，又望向姬宸之消失的门口。
放在一侧的手紧握成拳。
周身都是低沉阴郁的气息。
仝伯急忙过来：“公子，九姑娘忙活了一晚，这会很累，她……”
“他们更默契。”应渊突然沉声说。
仝伯迟疑片刻劝慰：“九姑娘毕竟和小王爷从小一起长大，有默契很正常，公子您……”
“砰！”
应渊突然狂躁不已，他双眸猩红，控制不住的一拳砸碎桌子。
“再闹脾气就滚回去！”二楼突然传来谢九黎冷冽的声音。
应渊原本猩红的眸子以及暴躁的的模样像是被定住。
就在这时从上面扔下一颗糖。
应渊猝不及防接住，快速打开，塞入嘴里。
甜，很甜，很软糯，像阿九。
狰狞的双目突然纯澈一笑：“阿九还是向着我的。”
仝伯无声叹息：“公子，咱们先回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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