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上任伊始
翌日，二位书记召开全年级党员大会，48名党员全部参加，其中入学之前从事工农兵医商各种职业的都有。
会议内容“如何搞好年级的各项工作”。
各位党员积极发言纷纷献计献策，内容丰富多彩：
从狠抓阶级斗争开展思想斗争到要加强规章制度严格管理、开展群众评议活动；
从学生干部要以身作则到改进生活需要种菜养猪养鸡；
从加强党的建设起到堡垒作用到严格党团组织生活制度建设；
从加强专业学习到比赛团结进步、你追我赶交流经验......
真是一个献言献策群情激昂的会议。
这些工农兵大学生、都是来自工厂农村军队矿山、建设兵团公社卫生院地市级医院学校等各种基层单位的第一线，根据各自经历过的实践经验、非常积极地提出了他们的宝贵建议......比如提出要种菜养猪的人，可能就是经历过部队的连队或者农场生活的人。
霍书记很满意地进行了归纳总结、今后年级重点工作有四项：
一是阶级斗争为纲、二是党员先锋模范作用、三是红与专关系、四是必要的规章制度。
仔细品味一下，所有的建议都是每个人过去生活经验所提供，都还没有进入到真正的大学生活的需要中、思想都还没有转变到“学生是以学为主”的场景中来，还是习惯“突出政治”“阶级斗争”啊。
曾副书记表态：听同学们发言，受到教育、向来自基层的党员同志们学习、今后还会参加各个党小组活动，欢迎同学们对本人进行帮助。
目前存在的一些问题苗头，比如对政治活动的态度、对文体活动的态度；有个别人锯门板破坏公物、二楼停电是因为一名男学生乱接电线、造成所有灯泡全部烧坏；团结问题，不能老是老乡三五成群、要搞五湖四海；开会讲话嬉笑的声音盖过了主席台上麦克风的声音，这些问题都要注意克服。
3月5号，年级召开“赴革命根据地开门办学动员大会”。
会后，各班立即开始了各项准备工作。
领导强调：东西不能太多汽车装不下。
各班落实下乡的物资要求：2人共一床被子、2人共一个脸盆、每组2-3个塑料桶；要带雨具手电席子塑料布、带洗漱用具碗筷内衣不许带菜；要带学习材料毛泽东选集、有关抓纲治国的文献。
次日，按照书记的要求，各班班长针对报到一周以来的情况进行各班讲评。
倪子祥茫然了，什么讲评啊？从来就没有讲过，又是一副愁眉苦脸。
一班的55名同学都已经全部到齐了。有一些学生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坐长途汽车来上学的，更别说还没坐过火车、飞机；真正是走出了山沟沟的农村人、山里娃。
忆江南研究过本班同学的花名册，知道本班党员12人男女各半、团员36人，带工资来上学的就有18人之多。
一班的教室里，同学们都一本正经的端坐其位，看着班长倪子祥第一次亮相做讲评。
这位年轻班长，面对那麽多年纪比他大、资格比他老的同学，手里拿着忆江南帮他写好的讲评提纲，还是满脸涨得通红。
讲评的内容：一是班组长上任开始工作的情况，二是学习雷锋、做好事的情况。
比如一组长何庆之大胆工作、积极掌握本组同学思想情况；一组副组长吴美芹克服畏难情绪、开展谈心活动。
二组长祝福安带领同学搞卫生、带头组织早操、队列站队；二组副组长秦隽积极投稿办墙报、带领黄秀玉赵倩云等女同学，积极打扫走廊打扫女厕所。
邹庆弟主动去车站接同学帮助搬运行李、帮助同学购买饭菜票；顾小萍方菊华及时反映同学们之间的思想情况；岑俪琳谢娜顾小萍伍珊玥帮助同学打卡介苗预防针......
存在问题：个别同学睡懒觉不出操、年级大会底下同学开小会说说笑笑、随意走动......，要加强组织纪律性。
下一步工作，就开门办学搞入学教育提出以下要求：“按照书记要求携带生活用品、携带毛主席着作......”
倪子祥头也不敢抬起来，只见他一只手拿着两张信纸、那上面写着提纲、一只手不停地擦汗；先用弯着的食指、刮掉额头和脸上汗，结果他越紧张，那个豆大的汗珠子就流出的更厉害，以至于到了后来就变成的摔汗珠子。
他那个头已经低到与课桌齐平，还恨不得能再低到桌子下面去......
忆江南观察同学们的反应，就是不敢看那个倪子祥照本宣科还是结结巴巴、大汗淋漓的窘迫样子。
几个女同学竭力捂住嘴、才勉强没有笑出声音来，大概她们觉得这位班长这种腼腆的样子太可笑了吧？
年纪大一些的同学，则是以善意、谅解的眼光，耐心地看着这位小班长。
给忆江南的第三个印象是“此人不善言辞”，从一个班长的角度来看，魄力能力和经念都有点不足。
忆江南想：这个小班长的性格比较内向，口拙舌笨的、只能是在私底下多提醒多建议，尽力帮助树立班长的威信；特别要注意，自己不能喧宾夺主，要一点点地给他慢慢地“加压”才行。
霍书记交代倪子祥：“给你一周时间，熟练掌握集合队伍和叫口令的方法”！
看着倪子祥可怜兮兮哀求的那个眼神，忆江南答应：“我负责教各位班组长列队和喊口令，你们要尽快学会，以后班级集合就是你班长的任务，行不行”？
学校大操场，一班五名男生有班长倪子祥、第一组组长何兴之、第二组组长祝福安、第三组组长陈景顺、第四组组长陆远良，五人一字排开。
忆江南先讲解再示范：什么是横队、纵队；怎么叫口令：“立-正、稍息、向前——看、向右看——齐；向左——转、向右——转、向后——转、齐步——走、跑步——走……”
有3个男同学，都是当爹的老同志了，自己的儿子女儿都要上小学了，一个口令还就是开不了口、叫不出来；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个劲地搓着两手掌、拽着衣角憨笑着。
忆江南连说服带动员、甚至还要威胁“……你们再不开口把口令喊出来，我就不教了，你们自己去向书记解释吧”。
好不容易，这几位男同学涨红着脸、轮流每个人喊了三遍、大家随着口令一共操练了15遍，总算可以集合队伍、列队喊口令了。
只是搞的忆江南口干舌燥了。
第十四章 出发
76年级全体学生去瑞金兴国进行入学传统教育。
午餐以后，全体学生在大操场等车。
太阳暖烘烘地照在每一个人的身上，学生们三五成队四六成群分散在操场各处。
红红绿绿的塑料布里捆扎着花花绿绿的大花被子、各式各样的麻布袋子上面坐着一堆一堆的人群；女同学都拿出来各式各样的小花伞，三三两两撑着，整个操场上开满了许许多多五颜六色的花蘑菇。
一直等到几辆大客车陆陆续续开进了学校。
一班要分开来坐在两部车上，忆江南提出：“班长，你带45人坐1号车，我和其她人与2班同学坐2号车吧；如果你们的1号车先到目的地，你就和几位组长先把宿舍分配好，定位吃饭、洗漱、上厕所的位置，给大家交代清楚”。
忆江南考虑到小班长没有这方面的经念，趁着旁边无人的时候，小声地提醒，外出宿营的注意事项。
2号车上，有曾庆良副书记坐镇这部车子。
一班有第三、四组的十多位女同学都是坐在这部车上，汽车驰出了城区，开上了城外的公路。望着春季里的桃红柳绿，田野山坡草长莺啼，车厢内同学们的情绪很快就兴奋起来了；说说笑笑之后，二班同学仗着人多，就开始起哄：“忆班长，讲个笑话来听听”。
可能是因为忆江南嗓门比较大，几次学校和年级开会，霍书记指定要她集合整个年级的队伍，她在叫口令的时候比较严肃，大家就想看看这个女同学会不会笑？故意起哄她要讲笑话。
忆江南从座位上起立，面向同学：好吧，就讲一个‘听的时候会笑、回想起来还可以笑的笑话’。
张秀才和侯秀才是一对好朋友，有一天张秀才去侯秀才家拜会好友、不巧只有侯秀才娘子在家；开门见礼，便请入座。
侯秀才娘子问道“先生请坐、请用茶……先生贵姓……先生是弓长张还是立早章……先生用过膳否”？
张秀才回到家里，一直夸赞侯娘子是如何的识文解字知书达礼；张秀才娘子很不服气“不就是问个姓,问一问饭否，何人还不会，明日且看我如何应对”。
翌日，侯秀才前来回访，张秀才故意躲避入室内，且看娘子如何应对。
张娘子将侯秀才迎入客厅：“先生请坐、请用茶…… 先生贵姓”
“鄙人姓侯”。
半晌，张娘子才问道：“是公猴还是母猴”？就这一句话、侯秀才一惊，起身便想逃。
不料，张娘子为了表示待客热情、还不依不休，拦住侯秀才：“先生骟过了没有？”
侯秀才大惊、慌不择路，夺门而逃。张娘子操起一把刀准备杀鸡留客，追上去挽留客人“先生留步，骟过了再走吧”。
看着忆江南一本正经的、讲这么一个笑话，一连三个包袱抖出来，已经有人忍俊不禁一波一波笑出了声音，再有人回过味来 哈哈大笑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接着，忆江南把注意力引向了一班的顾小萍，她可是有一副好嗓子，女高音耶！
顾小萍落落大方，一连唱了2首歌，车厢里掌声一片。
二班长柳美荷主动站起来，唱了一段兴国山歌“红军干部好作风”，不少女同学，紧接着就学起了唱山歌……车厢里一片欢声笑语。
汽车颠簸奔驰在那个去县城的泥土路上，灰尘漫天飞扬。
已经过去了3个多小时，忆江南发现附近座位上的几个女同学有点坐立不安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悄声一问方知道人有三急，好多同学憋得有些难受、却又不敢提出来。
忆江南赶紧请示曾书记：“书记，还有多久才能到达目的地？”
“估计还要1个多小时”曾书记有点好奇，忆江南怎么突然会问起这个问题。
“这个客车，中途可以停车休息一下吗？”
“可以啊，这是我们学校出钱包租的车子，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啊”。
“就近找个地方，让大家活动活动手脚方便方便，行不行？”
曾副书记恍然大悟，立即告诉司机“师傅，等下找个地方，让大家方便方便”。
终于等到，大客车缓缓靠路边停下来。
满车的女同学一片惊喜，叽叽喳喳慌慌忙忙立即冲下了大客车……20分钟以后，大家重新上车。
走过忆江南身边，好几个女生表示感谢：“幸亏你向书记申请停车，否则我们今天就要出洋相了，实在要憋不住了”。
大家都是1点钟不到就开始在操场上等车出发的，现在已经4、5个小时过去了。
途中吃过晚餐，2号车居然是第一个抵达长冈，也已经是晚上7点半了。
天色已暗，忆江南跟在曾书记后面，没有电灯、只能打着手电前去探路。
弄清楚了男生住宿区、全体吃饭区、洗漱区和厕所位置。
带领1号车女生往回走10分钟，那是另一栋知青楼；作为女生宿舍区、地板上已经铺好了厚厚的新稻草、安顿好同学们，放下行李，再回去接1号车和其他班级的女生们。
忆江南随手把自己带来的新脸盆放在了靠墙角落的地下。
等到1号车到达了，悄声告知了住宿区域位置分布情况，由倪子祥去进行安排。
忆江南再帮忙拎着行李、领着其他车上的女生回到女生宿舍楼。
只见楼前的院子里，围着一大群女生，有的端着脸盆、有的拿着塑料桶，焦躁着急地等待着什么。
忆江南走过去一瞧，就发现问题了。原来这个知青楼没有自来水，院子里只有一口水井，水井旁边放着一只打水用的小木桶。井壁很矮水面却很深，大家都不会使用这种小吊桶；忙乎了半天，那个吊桶根本不听使唤，只是在水面上晃来晃去，就是不能快速沉进水里；好不容易打上来的那半桶水、根本来不及供应70多个女生的用水需求。
忆江南袖子一挽，就站上了井沿，快速放松桶绳，把水桶放到水面上方，右手手腕轻轻一抖，小吊桶一个翻身就栽进了水下，两手交替再收起桶绳，很快就把满满一桶水吊上来了。
等待已久的女生们一拥而上，把脸盆塑料桶都伸到井筒边上......
就这样打水一直忙了个把小时，全体女生才算洗脸、擦身、洗脚、洗衣服用水完毕。
井旁已经是只剩忆江南一个人了，她最后才把自己收拾干净；拎了半桶水上楼、那只吊桶装满了水就放在井筒边上，留给需要的人再用吧。
大家从下午上车，到现在已经快10点了，女生们分别住在两间大房子里。
房间中间吊着一盏汽灯照明，地板上的那个通铺，铺着厚厚的新稻草，睡上去软软的、悉悉索索地发出响声，闻着一股新稻草的清香味道，都准备要就寝了。
忆江南突然发现，自己在楼下忙乎了半天，她放在宿舍墙边上的牡丹花新脸盆，不知道被什么人砸了个稀巴烂，搪瓷竟然脱落了一大半，盆壁都凹进去了一大块，不由地有些惊讶：“哎呀，怎么回事呀”？
不知道是因为大家都没看到还是因为害怕赔偿，居然没有一个人应答。
忆江南心里真的有点不舒服了。
她只是觉得，哪怕是不小心、不是有意砸坏，只要你打一个招呼说一声“抱歉”就行了；当一个人满腔热情对待别人的时候，她只是希望能够“人心换人心”。
第二天早上起床，在下楼梯的时候，二班有2位女同学，与忆江南走在一起。
她们悄悄地告诉忆江南：“昨天晚上，你们班上的那位温云娣，在整理行李时，把你的脸盆砸坏了，我们都以为她会和你打一个招呼，没想到她会装聋扮哑；听说她还是带工资来读书的，又不是没有钱，损坏了别人的东西她就是不想赔钱呗……”。
忆江南就突然释怀了，公道自在人心，自己是一个党员又是学生干部，吃一点亏就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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