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别杀我！”菲利普伯爵的声音因剧痛和恐惧而扭曲得不成样子，那份属于贵族的从容早已荡然无存。他捂着要害，狼狈地向后缩，试图远离那个煞神般的女人。“我是菲利普！斯特劳斯家族的封臣！你想要什么？钱吗？我有的是钱！我的领地里有金矿！只要你放了我，我全都给你！”
阿黛拉没有说话，只是提着刀，一步一步地向他靠近。她每走一步，肋下的剧痛就让她眼前发黑一次，但她的眼神却越来越亮，越来越冷。那眼神，看得菲利普肝胆俱裂。
“或者……或者你想要地位？我可以让你当我的骑士长！不，你可以当我的夫人！”他语无伦次，甚至开始用联姻来诱惑，“想想吧，成为伯爵夫人！你想要的一切我都能满足你！杀了我对你没有任何好处！这不合规矩！我是帝国伯爵，你不能……”
他的话还没说完，身下忽然一热。一股腥臊的恶臭瞬间弥漫开来，竟是活活吓到失禁。
阿黛拉在他失神的瞬间，猛地欺近身前。菲利普惊恐地抬起头，看到的，是她那双毫无感情的、如同倒映着寒冬夜空的黑色眼眸。
杨浩，你的剑刃……来取战利品了。
她心中闪过这个念头，随即手起刀落。一抹银光如同残月般划过，精准地割断了菲利普的颈动脉。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华丽的地毯。菲利普的求饶声戛然而止，他捂着自己的脖子，眼中充满了生命迅速流逝的绝望和困惑，咕咚一声跪倒在地，抽搐了几下，便再也没了声息。
阿黛拉踹开他的尸体，忍着剧痛跪下身，用那柄还滴着血的弯刀，毫不犹豫地、一下一下地割下了菲利普的头颅。每一刀都牵动着她肋下的伤口，疼得她冷汗直流，但她的手却稳如磐石。她抓着那颗尚在滴血、还带着惊恐表情的头颅，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站了起来。帐外，她的同伴已经全部倒在了血泊中，但他们也成功地为她拖延了最宝贵的时间。
她提着那颗头颅，一步一步，如同从地狱里走出的复仇女神，走出了主帅大帐。此刻，整个营地已经乱成了一锅粥，火光冲天，喊杀声和惊马的嘶鸣声不绝于耳。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混乱和恐惧所支配。当阿黛拉那娇小却浴血的身影出现在大帐门口时，周围的士兵全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惊恐地看着她。
她高高地举起了手中那颗血淋淋的头颅，用尽了胸腔里所有的空气，发出了穿越整个战场的、清亮而又充满了穿透力的呐喊：
“菲利普伯爵已死！”
那声音不大，却像一道炸雷，清晰地灌入了每一个还在混乱中奔逃的帝国士兵耳中！他们的动作停滞了，难以置信地回头，看向那个方向。他们看到了，那颗熟悉的面孔，那绝望的表情。
伯爵死了！我们的主帅……死了！
这个认知如同最恐怖的瘟疫，瞬间摧毁了所有人最后的抵抗意志。恐惧和绝望彻底淹没了他们。
“主帅死了！快跑啊！”
“恶魔！他们是恶魔！”
敌军彻底崩溃了，他们扔掉武器，哭喊着，如同决堤的洪水，四散奔逃。阿黛拉看着眼前这兵败如山倒的景象，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她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身体晃了晃，手中的头颅脱手滚落在地。她勉强用刀撑住地面，单膝跪了下去。
“菲利普伯爵已死！”
这句清亮又带着决然味道的宣告，像一颗投入滚油的火星，彻底引爆了整座军营。那颗血淋淋的头颅，在冲天的火光映照下，成为所有帝国士兵眼中最恐怖的梦魇。主帅死了，粮草被烧，战马在营地里横冲直撞，四面八方都是“哥布林恶魔来了”的疯狂喊叫。恐惧，这头最可怕的野兽，被彻底释放了出来。
恐慌是会传染的，尤其是在这种封闭而混乱的环境里。逃跑，成为了所有人唯一的念头。士兵们扔掉武器，推开同伴，不顾一切地向外涌去。有人被惊马踩踏，有人失足跌入火堆，更多的人，则是在拥挤的人潮中自相残杀。所谓的营啸，就这样爆发了。这不再是军队，而是一群被死亡追赶的、丧失了所有理智的牲畜。没人去救火，没人去听军官的号令，所有人都在为了活命而拼死奔逃。
阿黛拉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肋下的剧痛让她连呼吸都感到困难。她用弯刀撑着泥泞的地面，才没有让自己完全倒下。眼前的景象已经开始模糊，耳边是鬼哭狼嚎般的惨叫和喊杀声，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那两名随她一同杀入的骑兵队长，一个腹部被长矛捅穿，此刻正靠在主帐的柱子上，用剑撑着地，不让自己倒下；另一个断了一条胳膊，也在不远处苦苦支撑。他们完成了任务，却没有余力再杀出去了。
“我不能……我不能倒下……”阿黛拉咬着牙，用尽全部意志力抵抗着席卷而来的昏沉感，她一遍遍地在心里对自己说着，“我要在这里等他……他说过，会来找我的……”
这句话，成了她此刻唯一的精神支柱，是在这片地狱中，唯一能让她保持清醒的灯塔。她执拗地抬起头，努力地睁大那双已经快要看不清东西的眼睛，望向那片逆着人潮的、最黑暗的方向。
杨浩在混乱的人流中逆行，如同在惊涛骇浪中奋力游泳的鱼。他一手持剑，一手护着身边的哥布林，不断地挥剑砍翻那些因为恐慌而向他挥刀的溃兵。到处都是火，到处都是扭打在一起的人群，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和焦臭味。他不知道自己已经砍倒了多少人，只知道自己的手臂早已酸麻，唯一的念头，就是前进。
“首领！那边！”一个哥布林眼尖，指着前方那顶在火光中若隐若现的巨大白色营帐。
杨浩甩了甩头，将脸上的血水和汗水甩掉。他看到了，那顶巨大的、已经被鲜血和战火玷污的主帅大帐。他也看到了，那个跪在大帐门口，浑身浴血，却依旧努力挺直着脊梁的、娇小的身影。她的身边，还撑着两个摇摇欲坠的己方士兵。那一瞬间，杨浩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
他不再有任何保留，爆喝一声，周身的杀气提升到了顶点。他不再躲闪，而是直接用最蛮横的方式，撞开、砍翻所有挡在他面前的溃兵，硬生生地趟出了一条通往阿黛拉的血路。那三个哥布林也紧紧跟在他身后，用手中的短刀和斧头，毫不留情地收割着那些不长眼的敌人。
越来越近了，五十步，三十步，十步……
听到了，他听到了那急促凌乱的脚步声，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阿黛拉猛地抬起头，透过模糊的泪眼和摇曳的火光，她终于看清了那个逆着地狱人流而来的、熟悉的身影。他还是那副样子，绿色的皮肤，结实的身板，只是身上也沾满了血污，脸上带着她从未见过的焦急和……心疼。
那一刻，阿-黛拉所有强撑的意志力，瞬间土崩瓦解。
“阿黛拉！”
他终于冲到了她面前，声音里带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杨……浩……”
她轻声呼唤着他的名字，这两个字耗尽了她最后一丝力气。撑在地上的弯刀再也握不住，“当啷”一声掉落在地。她那强撑着不肯倒下的身体，也终于软了下去，直直地向前倒去。
杨浩在最后一步冲了上去，稳稳地、将她柔软而滚烫的身体，紧紧地接在了自己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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