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亥一行越走越近，
七种图腾令有扈氏众人目不暇接，
直到其中一位老臣看见了竖亥身边的熊猫，他又惊又怕，大喊道：
“不好，蚩尤打过来了！”
城墙上的众人立刻乱作一团。
姒有扈则是没有理会信口开河的老头，而是认真观察后思忖起来，
不一会，一个名字出现在他脑海之中：竖亥。
“贵客临门啊，你们先下去，准备仪仗和宴会。”姒有扈吩咐道，
但随后他又看了一眼对方的五千人，虽然穿着破烂，但队形严整，精神十足，于是补了一道命令：“城中全员戒备。”
都邑内号角声响，随后一行四五十人出城向着竖亥一行走来。
“恭迎有夏氏太师，昆吾氏守护，有崇氏山魁，陶唐氏火正，帝鸿氏御龙，有扈恭候多时了。”
姒有扈凑近见到来人身高后，确认自己没有认错人，于是客客气气的说道。
竖亥一听便知道这是商均干的好事，不过对方貌似漏了一个称号，但这时候也不必纠结这件事，竖亥也友好的回道：
“见过有扈，竖亥受尧舜之命前往昆仑海，如今事毕归来。”
姒有扈乐呵呵的说道：“商均之前和我说过了，你要帮巴蜀的土人夺回家园，怎么，这些是你捉住的奴隶吗？”
“哈哈哈哈，我有扈氏虽厥田惟中下，不过若是竖亥你开口，我收了他们也无妨。”
竖亥连连摆手：“承蒙有扈好意，这些人已经成为我有夏氏的附庸，我等只是路过此处，借宿几日，顺便换些粮食。”
竖亥说完这些话，连忙将注意力放在姒有扈的表情上，
果然，姒有扈露出了几个微妙的表情，有些尴尬，也有些意外，似乎是对竖亥购买粮食的要求有些为难。
竖亥急忙招手，几个随从上前，手中捧着许多色泽艳丽的丝绸，
其中不但有常见的红、黑色，还有极其罕见的靛蓝色，嫩黄色。
尽管技术还十分原始，存在染色不均，色差较大的缺陷，但依然让姒有扈两眼一亮，
竖亥眼见对方面露欣喜之色，又一招手，几个随从捧着色泽、皮毛品相十分完好的兽皮。
“这些是山民们准备的一些土产，还望有扈莫要嫌弃。”竖亥非常喜欢和喜怒形于色的人打交道，
鲧，商均，噎鸣皆是如此，
但是像尧舜，禹，姜女这些老狐狸，竖亥还得费些心思去揣度他们的想法。
见到姒有扈变化的神情，竖亥知道他的目的已经达成许多，便趁热打铁：“我们无需入城，只要给一块空地修整一番。”
“哈哈哈，好说好说，就城门口吧，不过竖亥你可要住我那里，你是贵客。”姒有扈咧着嘴，牵着竖亥的手就要带他进城，
熊猫这时有些不乐意了，冲着对方低声吼叫，
竖亥呵斥一声，它立刻乖乖的坐在地上。
姒有扈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个大家伙，问道：“竖亥，这可是当年蚩尤的大将食铁兽？”
竖亥心想：“大将？倒也合理，我试过许多次都无法骑乘它，猛兽是不会让人骑在背上的，作战起来也多有不便。”
不过蚩尤大战炎黄联盟已经是至少一千二百年之前的事情，帝尧宫殿中的记载至多也不过百来年，
如今的人竟然还能记得些细节，看来当年的大战的确给所有人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就好比刚刚过去的大洪水，
即便文字记载遗失，也必定会被后人铭记。
竖亥对更久远的历史了解不多，安抚完熊猫便跟着姒有扈前往城池中。
城外的道路上，到处是瘦骨嶙峋，衣不蔽体的奴隶，
他们头发被割的七零八落，身上的兽皮袍子到处破洞，目光中流露的仅剩‘活着’二字，
他们大多和华夏百姓相貌类似，也有些带着草原人的相貌。
竖亥不禁问道：“他们是哪里来的流民。”
“狄道城，那里好巧不巧也遭了洪水，又有占据石峁城的戎狄虎视眈眈。”姒有扈解释道，
竖亥忽然停下脚步，狄道城遭遇洪水的事情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另外两个消息。
“石峁城被占，‘洪’水的洪字出现。”
竖亥心中已经掀起惊涛骇浪。
姒有扈不知道竖亥的意思，他一拍脑门说道：“对了，你在深山中，自然不知道中原的消息，这‘洪’乃是帝尧新创的字。”
“共工罪恶滔天，撞断不周山，后羿已经惩处了他们。”
随后他将共工氏的遭遇一五一十的说给了竖亥，完事后看着竖亥身后众多图腾中的共工氏图腾，说道：
“摘下来吧，可千万不要在中原举他们的旗，会有麻烦的。”
竖亥没有悲伤太久，虽然还未接受已经发生的现实，但也不便在有扈氏众人面前表露太多。
进入城中，有扈氏依山而居，城中一条山泉蜿蜒曲折，供给二三万人的用水，
其间尽是奴隶和族人忙碌的身影，他们砍伐树木，铺开干草，用以准备过冬，
城中和其余地方一样，也有专门的制陶区，
令竖亥惊奇的是，还有专门制作青铜的工坊。
姒有扈介绍道，有扈氏本无人会铸铜，但那些奴隶会，而且还带来了不少铜器，于是便开恩让他们专门负责铸铜，待遇较一般奴隶也高出不少。
竖亥若有所思，打算随后和那些人沟通一番。
路过一处家族的地盘时，一阵打骂声引起了竖亥等人的注意，
那是一个二十左右的男子，他身材不高，四肢粗壮，两臂上鼓鼓的肌肉透过破烂的袍子露在外面，
他正死死的护在一块黑色石头上，背后不断有鞭子落下，是几个少年正在鞭打他。
“住手！”姒有扈呵斥道，“不是下过命令不许虐待奴隶吗？”
有扈氏第一次拥有数量众多的奴隶，管理方法还不够完善，之前竟然发生奴隶受不了严苛的对待，半夜杀死主人，集体逃跑的事情，
那些人逃走后，许多原本打算投靠这里的羌人也转头就走，宁可饿死在外面也不进入城中，
如今又有虐待奴隶的事情发生，姒有扈当然不会同意。
“禀报首领，我们并没有虐待他，我们只是想看看他的石头。”几个少年见到首领来此，有些怕了，畏畏缩缩的站在一边。
竖亥好奇的望去，瞳孔一震，
那并不是什么石头，而是一块铁，一块明显经过熔炼的铁。
竖亥立刻从身后人带着的铜制礼品中挑选了一个铃铛，走上前去问那几个少年：“这人为何总护着这块石头呢？”
几个少年摇头。
他们明显只是贪玩，因好奇非要看看，那奴隶也是头犟驴，硬是一声不吭。
竖亥说道：“他怕是脑子有什么问题，不过我正好缺个扛包的，看他年轻力壮，不如就卖给我如何？”
几个少年立刻摇头说：“我们做不了主。”
姒有扈见到竖亥手中的青铜铃，已经面露惊奇之色，还不知道后面那些人手中有多少好东西，
于是他上前说道：“我来做主，这是我们有扈氏的贵客，你们卖与他便是。”
竖亥将青铜铃递给那几个少年，说道：“这个够不够一个奴隶。”
“嘿嘿，竖亥，这个铃铛你给我吧，这个奴隶我出粮食买下如何？”姒有扈也不待竖亥答应，捧起铃铛就在手中把玩，几个少年则是一哄而散。
趁着姒有扈把玩青铜铃的功夫，竖亥上前看着那个奴隶，用不太熟练的石峁国方言说道：“我知道这是什么，这是你炼制的吗？”
奴隶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但很快黯淡下去：“这是我父亲捡来的，我们家族世代为狄道城冶炼铜器。”
华夏大部分铜器都出自石峁国，石峁国一大半的铜器则是来自狄道城，
虽然这个家族名声不显，但只要是有资格使用铜器的人，或多或少接触过他们的东西，
刚才铸铜工坊中的那些人，或许和眼前奴隶来自同一个家族。
“捡来的，但是有明显的熔炼痕迹，莫非......”竖亥一番思索，得出结论：“是陨铁。”
竖亥掏出姜女赠予的青铜小刀，说道：“我是帝鸿氏御龙，我叫竖亥，以后我就是你的主人，你只需要为我炼制铜器即可，你愿意吗？”
奴隶没有丝毫犹豫，当即答应下来，姜女的青铜小刀他岂能不认识，这是传说中黄帝使用过的东西，
家族中每个学习铜器铸造的年轻人，第一个要造的便是那把青铜小刀，竖亥能拿出这件物品，无论真假，都能说明他和石峁国关系匪浅。
奴隶说道：“我叫伯与，我愿意跟着你。”
竖亥点点头，随后又问道：“你为何不像其余族人一样，帮有扈氏炼制铜器呢？”
伯与恨恨说道：“父亲做出的铜器，比他们强的多，所以我们家一直被他们排挤，我也不被允许铸铜。”
随后伯与在身上一阵摸索，掏出一块手指头大小，银白色，散发光泽的小东西，
“这便是父亲呕心沥血，从先辈的遗物中发现的东西，他耗费半生才学会如何寻找，提纯这样东西。父亲只要将它加入铜水中，做出的铜器延展性和韧性更强。”
“曾经有个从羌塘下来的矮矮的，黑黑的男人，还向我父亲买了许多武器，说是带回去送给主人。”
竖亥激动的捧住伯与的手，心中激动的说道：“这是锡，真·青铜时代就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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