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玲在承乾宫踏踏实实睡了一觉，醒来时已是天色将明未明。
充足的休息让她一扫昨日疲惫，整个人精神焕发。
她起身由宫人伺候着她梳洗。
林玲坐在妆台前，一边任由梳头宫女灵巧地为她挽起发髻，一边朝侍立一旁的铃铛随口问道：“储秀宫那边如何了？可有什么新消息吗？”
“回娘娘，储秀宫传来消息，小阿哥的病情已经稳定，高热退去，气息也平和了许多。太医们轮流守着，道是暂无大碍了。”
铃铛顿了顿，接着道：“平妃娘娘也已经转醒了。”
前者先不论，后者确实该“醒”了。
虽然不清楚平妃这到底是假晕真晕，但依照林玲对平妃的了解来说，平妃肯定会想办法在小阿哥突发高热这上面做文章。
而且，还极有可能瞄准她。
林玲现在在心里将各种应对方案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平妃来发难了。
她做出一副听到铃铛的话，不由得舒了口气，“小阿哥能转危为安，便是最大的幸事。”
林玲的目光落在镜中，看着铜镜中映照的自己，以及隐约出现在周围的宫人，微微垂眸。
她仿佛只是不经意间向铃铛提起道：“皇上那边，可查出是何人胆大包天，竟敢害小阿哥受此大罪？”
铃铛微微抿了抿唇，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圈周围，随后会意道：“回娘娘，梁公公带人查了一夜，现下还未有确切的消息传出来。听说储秀宫昨夜当值的宫人都在被严密盘问呢！”
林玲闻言轻叹一口气道：“希望皇上能早日找出这幕后之人，好好惩治一番！”
“可怜见的，小阿哥才多大一点，就遭此大罪，真是……”她微微摇头，似是不忍再说下去。
“娘娘放宽心，”铃铛适时劝慰道，“有万岁爷亲自过问追查，定能还小阿哥一个公道。娘娘您昨日也劳神了，切莫再为此事忧心太过，伤了凤体。”
林玲微微颔首。
＊
平妃面色苍白地倚靠在床头，小阿哥突发高热一事，让她心神震动直接晕了过去。
直到现在她还感觉自己的心跳得厉害，像是还未缓过来一般。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正在坐月子的缘故，还是因为最近一茬接着一茬的事，或者两者都有。
反正平妃感觉自己的心脉处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可太医又说她没什么大碍，这让平妃不免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近来的事，精神压力太大所致。
平妃轻拂胸口，不论这事到底因何而起，现在的首要之事，便是思考到底是谁恨她恨到这个地步，直接朝小阿哥动手。
在宫里一般除非必要，都不会轻易对孩子动手。
尤其是年幼，还极易夭折的孩子。
平妃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了几个身影。
皇贵妃、钮祜禄贵妃、惠妃、德妃......
这几个人都有可能动手。
哪怕是依据会对孩子下手这一点，也无法排除出来。
皇贵妃和惠妃不用讲，涉及到这种政治争斗的事，定会下死手。
钮祜禄贵妃和德妃，之前她和家族或多或少都利用过她们孩子做筏子，她们若是反击也是说得过去。
宫人们疏忽，门窗未关严，导致小阿哥受凉发起高热。
尽管说起来的确没什么问题，逻辑严密，但这个却是最大的问题。
到底是如何疏忽，或者又是何人特意疏忽呢？
要知道，她派去照顾小阿哥的人，可都是经过她一一审核的。
如果有问题，她也不敢往小阿哥身边放。
不过这事的内幕，皇上想必比她更了解吧？
平妃缓缓睁开双眼，经由她挑选后放到小阿哥身边的大多都是皇上的人。
＊
“你是说，”康熙将手中的口供丢在桌面上，冷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梁九功，“完全审不出什么吗？”
“回……回万岁爷……”
梁九功浑身一颤，只觉得来自康熙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刮过他脊背一般，让他瞬间汗透重衣。
他伏得更低，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道：“奴才……奴才万死！但奴才已经带着慎刑司的人，轮番上阵，动了大刑……那些储秀宫的奴才，骨头软的、硬的……全都筛了一遍……”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接下来得话让他觉得喉咙干涩得发疼。
但梁九功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可他们翻来覆去，招认的不是夜里贪睡一时疏忽，就是门窗关不严实被风吹开了缝。而且口供全都对得上，相互之间也并无大的矛盾之处。奴才......奴才无能，实在审不出背后另有主使的蛛丝马迹啊！”
“呵！”康熙不由得冷笑出声，“好一个‘并无蛛丝马迹’！好一个‘口供对得上’！”
“原来朕的儿子，差点就死在他们的疏忽里吗？”他怒极反笑道，“梁九功！你是想告诉朕，一群奴才的疏忽，就让朕的皇子高烧不退，险些夭折？”
“万岁爷息怒啊！奴才办事不利！奴才该死！”梁九功一边磕头一边说道，“求万岁爷再给奴才一次机会！奴才定要掘地三尺也要找出......”
“好了！”康熙不耐地打断道，“你现在查不出来，之后也查不出来了！”
他身体微微前倾，“现在只有两种可能。要么，那幕后之人手段高明，早已将痕迹清扫得一干二净，让你查无可查；要么……”
康熙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一种令人心寒的平静，“要么，就真的只是那些奴才的‘疏忽’！”
他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叩击在坚硬的紫檀御案上。
似乎在思量着这事哪种可能性更高。
但这对跪在地上的梁九功来说，极其折磨。
他的心，现在随着康熙的动作一上一下的。
御前大总管虽然只有他一个，但乾清宫不是没有其他更为得力的太监。
他们可都盯着他的这个位置呢！
都随时准备把他给挤下去。
梁九功心一横，与其等万岁爷给他一个决断，还不如他先提出来。
“万岁爷，依照奴才看这其中定是有幕后主使的，小阿哥身边大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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