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里的白炽灯嗡嗡作响，沈扶黎盯着手机屏幕上逐渐清晰的Ip地址，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她指尖还残留着裴玄澈最后一条消息的温度——【买了热咖啡，你爱喝的榛果味。】这条带着生活气的信息像根细绒线，轻轻缠在她紧绷的神经上，让她想起今早裴玄澈窝在厨房煮咖啡的模样，白衬衫袖口随意挽起，发梢还沾着浴室带出来的水珠。
“扶黎姐。”李明突然推了推她胳膊，键盘敲击声戛然而止。
他盯着手机屏幕里那条威胁短信，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对方用了暗网跳板，但我截到了二次加密的时间戳——和上周张伟在论坛发匿名帖的时间吻合。”
沈扶黎的瞳孔微微收缩。
三天前他们刚锁定“幽灵”组织在论坛的联络渠道，那个用“暗夜烛火”Id频繁攻击她的账号，Ip地址总在东南亚几个小国跳来跳去。
可这条短信不同，带着股子急不可耐的狠劲，像是有人等不及要把他们的调查掐死在萌芽里。
铁门被风撞得哐当响，沈扶黎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攥紧了手机，指腹抵着裴玄澈发来的表情包，那个握紧的拳头被她按出了指纹印。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看向还蹲在墙角调试信号干扰器的林修：“老林，裴哥呢？”
“刚把车开出仓库。”林修头也不回，工具袋里的改锥叮当作响，“他说先去查张伟在帝豪酒店的消费记录，顺便买咖啡。”话音未落，仓库外传来引擎轰鸣声，是裴玄澈那辆定制款黑色迈巴赫特有的低吟。
沈扶黎的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裴玄澈的语音消息带着风声灌进耳朵：“扶黎，我和老林改道去张伟住的阳光小区了。刚查到他今晚十点签收了个匿名快递，地址填的是单元楼下的菜鸟驿站。”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两度，尾音却藏着点刻意放软的温柔，“等我回来给你捂手，仓库太冷。”
“疯批。”沈扶黎低笑一声，指尖在对话框里快速敲下【注意安全】，发送键按下去的瞬间，突然听见李明倒抽一口凉气。
她转头时，正看见他手机屏幕里的威胁短信自动刷新，原本的乱码变成一行猩红字体：【停手，否则沈小姐的网络歌手账号明天就会被曝光】。
血冲上头顶的瞬间，沈扶黎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她的网络歌手账号“cici”是三年前用高中同学的身份证注册的，除了裴玄澈和几个最亲近的经纪人，没人知道这层关联。
对方能精准点出这个秘密，说明要么黑进了她的云盘，要么……
“扶黎姐。”李明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追踪程序显示，信号源就在阳光小区附近。”他快速切换出两个屏幕，左边是不断跳动的Ip坐标，右边是裴玄澈定位的实时地图，两个红点在电子屏上逐渐重合，“他们可能在等裴影帝和林修自投罗网。”
沈扶黎的手机再次震动，是裴玄澈发来的定位——阳光小区3栋2单元楼下。
她盯着那个红点看了三秒，突然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套在身上：“明子，继续追踪，有任何变化立刻通知我。”
“你要去哪？”李明猛地站起来，椅子在水泥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去给裴玄澈当后援。”沈扶黎把手机塞进羽绒服内袋，指尖摸到贴在袋口的防追踪芯片，那是裴玄澈上个月硬给她缝上的，“他总说我是他的命门，现在该我当他的眼睛了。”
仓库外的风卷着枯叶打在脸上，沈扶黎刚跨出铁门，就看见裴玄澈的迈巴赫停在五十米外的巷口，驾驶座的车窗降下一半，林修的侧脸在阴影里若隐若现。
她快走两步坐进后座，裴玄澈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喉结动了动：“不是让你待在仓库？”
“信号源在这附近。”沈扶黎解开安全带，从包里摸出微型望远镜，“李明说对方可能设了套。”她的手指扫过后视镜里裴玄澈紧绷的下颌线，突然倾身碰了碰他搁在换挡杆上的手，“我来当诱饵，你和老林去查张伟的快递。”
裴玄澈的手指瞬间蜷起，将她的手整个包进掌心。
他的体温透过手套传过来，带着点咖啡杯捂过的余温：“不行。”
“裴影帝。”沈扶黎歪头笑，指腹蹭过他虎口处那道陈年伤疤——那是三年前为她挡私生饭留下的，“你忘了我演过《谍影》里的女特工？”她抽出被握住的手，把望远镜塞进林修手里，“老林，二十分钟前张伟的外卖员进了3栋，现在还没出来。”
林修立刻转动方向盘，车子缓缓滑向小区侧门。
裴玄澈从储物格里摸出个黑色鸭舌帽扣在她头上，帽檐压得很低，几乎遮住她半张脸：“十分钟，超过一分钟我就拆了这栋楼。”
沈扶黎下车时，夜风卷着桂花香钻进鼻腔。
她低头看了眼手表，指针刚指向十点十七分。
按照李明的追踪数据，威胁短信的发送端应该在3栋顶楼的信号基站附近。
她贴着墙根往单元楼走，路过2单元门口的菜鸟驿站时，瞥见货架最下层有个未拆的快递盒，面单上的名字被马克笔涂得乱七八糟，只隐约能看见“张”字的偏旁。
顶楼的安全门虚掩着，沈扶黎刚抬起脚，就听见门内传来电子设备的嗡鸣。
她屏住呼吸推开门，月光透过损坏的玻璃窗照进来，照见地上堆着七八个路由器，还有台笔记本电脑亮着幽蓝的光。
屏幕上跳动的代码她再熟悉不过——那是她三天前在“幽灵”论坛见过的加密方式。
“有意思。”她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笔记本的电源键。
屏幕突然亮起，跳出一行血红色的字：【欢迎沈小姐，您的裴影帝正在楼下和张伟的“客人”打招呼】。
沈扶黎猛地抬头，楼下传来重物撞击墙面的闷响。
她抓起笔记本塞进怀里，转身冲向楼梯间。
跑到三楼时，正看见裴玄澈压着个穿黑风衣的男人抵在墙上，林修站在旁边，手里举着刚从对方身上搜出来的电击器。
“扶黎？”裴玄澈的目光扫过她怀里的笔记本，瞳孔骤缩。
他松开钳制男人的手，大步走过来把她往身后带，指腹快速抹过她发梢的碎叶，“谁让你上来的？”
“抓现行。”沈扶黎把笔记本递过去，“他的电脑里有幽灵的加密代码。”她歪头看向被林修反剪双手的男人，对方脸上有道刀疤从眉骨划到下颌，正用阴鸷的眼神盯着她，“这位应该是张伟的‘快递员’吧？”
男人突然笑了，笑声沙哑得像砂纸摩擦：“沈小姐好眼力，不过你们以为抓到我就赢了？”他的目光扫过裴玄澈，“裴影帝，你那位在仓库的黑客朋友，现在应该收到新消息了——”
“砰！”
金属撞击声打断了他的话。
裴玄澈抄起旁边的灭火器砸在男人脚边，白色粉末腾起的瞬间，他把沈扶黎的脸按进自己胸口：“老林，带他去仓库。”他的声音发颤，像是极力压抑着什么，“扶黎，看着我。”
沈扶黎抬头，看见他眼底翻涌的暗色。
那是她熟悉的疯批前兆——上次见到这种眼神，还是她被私生饭堵在后台，裴玄澈把人按在墙上，直到对方哭着道歉才松了手。
“我没事。”她伸手捧住他的脸，拇指轻轻蹭过他绷紧的脸颊，“我们去张伟家，他的书房里应该有更重要的东西。”
裴玄澈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底的暗色退了些。
他从林修手里接过电击器别在腰后，另一只手牢牢扣住沈扶黎的手腕：“走前面，我跟着你。”
张伟家的防盗门是密码锁，沈扶黎弯腰看了眼键盘，指腹抹过9、5、2三个按键上的磨损痕迹——那是她在论坛见过的张伟生日。
密码锁“滴”的一声打开时，裴玄澈的呼吸扫过她后颈：“聪明。”
书房的台灯还亮着，书桌上堆着一摞文件。
沈扶黎刚翻开最上面的文件夹，裴玄澈突然按住她的手。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发现文件边缘沾着半枚带血的指印，新鲜得还没干透。
“有人刚走。”裴玄澈抽出随身携带的钢笔，挑起文件翻页。
第二页是张照片，拍的是沈扶黎上个月在录音棚的背影，右下角印着“幽灵”的标志——那个他们追踪了三个月的黑色火焰。
楼下突然传来脚步声。
林修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出来：“裴哥，小区保安说有业主投诉3栋有异响，正在上楼。”
裴玄澈迅速把文件塞进怀里，拉着沈扶黎往窗边躲。
月光透过纱窗照进来，照见他怀里的文件边缘露出半张纸，上面印着“沈氏集团股权变更协议”几个大字。
沈扶黎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正要开口，楼下传来保安的敲门声：“住户在吗？我们例行检查。”
裴玄澈低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翻涌着她熟悉的狠劲。
他把文件往她怀里塞，自己则转身走向门口：“我去应付，你从消防通道先走。”
“不行。”沈扶黎拽住他的衣角，“要走一起走。”
“扶黎。”裴玄澈的声音放软，指尖轻轻戳了戳她的额头，“你怀里的东西比我重要。”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记住，我永远在你身后。”
保安的敲门声越来越急。
沈扶黎攥紧怀里的文件，转身冲进消防通道。
跑下两层楼时，她听见身后传来裴玄澈的声音：“不好意思，我和女朋友在搬家，可能吵到邻居了。”
她站在楼梯转角处，借着手机屏幕的光快速翻看文件。
最底下那张纸上，“张伟”两个字赫然签在“幽灵”组织的雇佣合同上，而甲方代表的签名栏里，龙飞凤舞地写着“沈——”
脚步声从楼上传来。
沈扶黎迅速把文件塞进外套内袋，刚要继续往下跑，手机震动起来。
是李明发来的消息：【Ip定位到了，是阳光小区3栋顶楼基站！
裴哥和林修呢？】
她回复【安全】，指尖悬在发送键上，突然听见顶楼方向传来玻璃碎裂的声响。
那声音像根针，猛地扎进她的神经。
她转身往楼上跑，刚到顶楼，就看见裴玄澈站在破碎的窗前，夜风掀起他的外套，露出别在腰后的电击器。
“扶黎。”他转身朝她伸出手，掌心躺着枚银色的芯片，“这是从电脑里拆的，里面有幽灵的资金流向。”
沈扶黎扑进他怀里，能听见他心跳如擂鼓。
她抬头时，正看见他耳尖泛红——每次他做了自认为“英雄救美”的事，耳尖就会这样。
“裴影帝。”她踮脚咬了咬他的耳垂，“下次再擅自当英雄，我就把你锁在录音棚唱一晚上《小情歌》。”
裴玄澈低笑出声，把芯片塞进她手里：“好，都听你的。”他低头看了眼手表，“该回仓库了，明子和老林肯定等急了。”
两人走到楼下时，林修正靠在迈巴赫旁抽烟。
看见他们，他掐灭烟头打开车门：“查到了，那个刀疤男是幽灵的外围成员，专门负责威胁恐吓。”他扫了眼裴玄澈怀里的文件，“张伟的书房里还有个保险柜，我拍了照片，回去让明子破解。”
沈扶黎坐进后座，裴玄澈紧跟着挤进来，把她圈在自己和车门之间。
车子启动时，她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十点五十八分，刚好十分钟。
“裴玄澈。”她歪头看他，“你说我们今晚能查到幽灵的主谋吗？”
裴玄澈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不管是谁，敢动我的人，我就拆了他的天。”
仓库的灯光从车窗里透进来时，沈扶黎看见李明正趴在窗台上张望。
她摸出裴玄澈买的热咖啡，杯壁还带着余温。
撕开杯盖的瞬间，榛果香混着夜色涌进来，像颗小太阳，暖融融地裹住了所有人。
林修把车停稳，裴玄澈先下了车，转身伸手拉她。
沈扶黎刚握住他的手，就听见仓库里传来李明的惊呼：“扶黎姐！裴哥！你们看这个——”
她跟着裴玄澈跑进去，就见李明的电脑屏幕上，“幽灵”论坛的首页跳着鲜红的公告：【警告：沈扶黎、裴玄澈，你们的调查已触碰到核心，准备好迎接惩罚】。
裴玄澈的手指慢慢蜷起，指节发出轻响。
他转头看向沈扶黎，眼底的暗色翻涌成海：“扶黎，我们要查的，从来不是什么‘幽灵’。”他的声音很低，却像块烧红的铁，“是藏在阴影里，敢动我女人的——”
“主谋。”沈扶黎接话，指尖轻轻按在他紧攥的拳头上，“我们现在，离他很近了。”
仓库外，月光漫过铁皮墙，照见墙角那株被风吹歪的野菊，正倔强地朝着有光的方向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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